“好!”雪儿赶紧硬声道。把新出炉的豆腐利落倒入碟中。正准备放配料。
一只手轻轻挡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雪儿抬头一看,是霄雨,他回来了。
“你回来啦。”心里压抑的那块石头,终于下来了。
霄雨点点头:“嗯。”动作生涩却敏捷地放好所需配料,端走了。
“是五号桌的!”雪儿在背后大叫道。
五号桌?霄雨单手端着碟子慢吞吞走到五号桌前。
他有股不同常人的嗅觉,或许也可以说是感觉——坐在这张桌子的人,不是个凡人,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可是,他的感觉是不是出错了?这里坐的,只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相貌一般,并无什么骇人的气质。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您点的臭豆腐。”霄雨面无表情礼貌道。
这是雪儿要求的,客户至上,他当然得听咯。
“谢谢。”平稳的声线,老人微微颌首,表示回应。霄雨笑笑,准备走开。
“你们这里,生意不错啊。”似乎只是聊家常的内容。
霄雨转身。
老人转头,微笑面对他,面容慈祥可亲。手轻轻拿起筷子,手修长而苍劲,没有平凡人家那般无力。
不对劲,很不对劲。
老人的笑容很真切,可是他却感到很诡异。老人的言语很平常,可是他却觉得他在询问另一种疑问。
“是啊。”霄雨很快应上。不论如何,这种简单的问题,他是没必要追究的,里面没什么可研究的文章。
更何况,那也可能是错觉。
“你们夫妻挺恩爱的啊。”老人憨憨的一笑,神情中充满向往。
宵雨幸福地笑笑,表情脸微微红了红,老人调侃似的笑笑,似乎没有恶意,只是霄雨低着头,似是羞怯。
没人注意到他手掌的动作。
霄雨手心收紧,额头微微冒汗。面容沉静,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您慢慢吃吧,感觉不好就给我们提点意见。”霄雨站了起来,商业性地礼貌道。若无其事转身就回到雪儿身边。
残雪正汗流满面,手脚恨不得能并用。唉,生意兴隆也得有相对的付出。
“看来我们得把店收了。”霄雨声音低沉道。
雪儿诧异地转过头,忙不迭道:“为什么啊!?”
霄雨刮刮雪儿的鼻子,故作生气道:“都有两个月的生孕了,你还不老实。一天到晚只晓得赚钱。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家有多穷呢。”
雪儿好笑地抚下他那只“魔爪”,道:“笨蛋。”
霄雨瞪她。
她视而不见,继续道:“我并不是完全因为钱才看着这家店子的啊!我们的店在梅花镇是妇孺皆知,那种成就感是很幸福的!”
“那你也不可以这么累啊!”霄雨嘟囔着。
雪儿无所谓地摇摇头:“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情做也是好的。”只不过两个月而已,不是很危险。
霄雨轻叹,她怎么这么倔强,以前是,现在还是。
聊着聊着,霄雨察觉到,那个老人已经结帐正打算走人。
“雪儿,家里的米好像差不多吃完了吧。我去买点回来。”霄雨重新握紧拳头。
雪儿没有察觉到,一心煮着臭豆腐,只是回应着:“哦。”
霄雨紧随老人离开了。
街上人群熙攘,霄雨差点跟丢了目标。
幸好,没有逃脱他的掌心。
老人一直神秘地朝四周看,而霄雨也巧妙地借助人群掩盖了自己,老人似乎一直没有所发现。
走了很久,老人转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这里人群稀少,或者说,恐怕一两个人都没有。
霄雨也是第一次来,他以前从来不知道,梅花镇有这样少人的地方。
突然,霄雨眼中暗芒迭起。
咻。
手中那根细长的针,似是消失在了空气中。
砰。
老人晕倒在地,时间不过三秒。
霄雨拍拍手掌,走进老人身边。蹲下来,快速用力地扯开脸皮。
嘶
脸皮被扯开,显露出来的是不过二十岁左右男子的面容。
男子被突如其来的痛给吵醒,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是霄雨,顿时面容失色,吓得连滚带爬退后了几步。
霄雨没有追上去,只是冷冷问道:“你是谁?”
“你……我,我……”男子所受的惊吓似乎有点过渡了,竟开始语无伦次,样子显得有点过分恐惧。
“你到底是谁!”霄雨厉声问道。
“我,我不认识你。我,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男子壮着胆子,大声叫嚷道,手却还仍微微发颤。
“你不说?!”霄雨冷笑。
男子说不出话。
咻。
又是一针,男子没有晕撅,只是断了呼吸。
他死了。
霄雨叹口气,他太鲁莽了,怎么这下子就让他死了,起码要套出什么信息再决定啊,现在好了,又多了一个迷。
不过这个男的也太笨了,怎么露出这么多陷。
猛然间,霄雨想到了什么。
脑中闪电般划过一个念头。
完了!
来不及多想,霄雨立刻转身,抛下尸体,快步跑回去。
他太傻了!哪有人会问一句让人多疑,却捞不到任何好处的话?明显是要让他上钩。而他,却真的栽进去了!
在他不知道撞到多少个摊位,惹怒多少人的时候,终于到家了。
霄雨来不及喘气,马不停蹄地走进门,目光急切搜索着所找的人。
意料之外的是,里面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雪儿依旧忙着生意,楼里的座位依旧坐满了人,喧哗声响斥耳边,宵雨忽然有股说不出的充实感。
“你回来啦。”好不容易,雪儿看到了他。她用袖子擦擦额中的汗,笑着说道,没有人能够了解到,这个笑容对宵雨有多大的力量。
“呀!”雪儿被宵雨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怎么就这样倒进自己怀里啦?要知道,她现在满身是汗,脏得很。
手推推他,宵雨头都不抬一下,旁边已经有不少人投来别意的注目礼,雪儿尴尬地使劲推开了他,啧怒道:“别闹了。”
宵雨恋恋不舍地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然后悲惨地发现,最近自己越来越象小孩了。
“米呢?怎么两手空空的?”他去了这么久,不会什么都没买吧?
他急急忙忙跑回来看家里有没有出事,哪里还顾得上买米。
此时,沉默是金。
不过,雪儿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放过他的。特别是在她忙碌的时候,性情是比较急躁的,而我们可怜的宵雨同志,很有可能在下一秒就受到茶毒。
“那你逛了大半天,是去哪里了?”雪儿皮笑肉不笑道。开玩笑?都快晚上了,到米店又那么远,要多久,他们才能有饭吃?!
“呃,那个……我忘记带钱了。”霄雨冒着冷汗答道。该死,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老婆了?以前的冷雨潇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畏惧庄菲雪?
“很好。你告诉我,你忘记带了?”雪儿的笑容更加灿烂,灿烂得似是要烧死眼前这位可怜人儿。
“是啊。”咦?这个理由其实不错,雪儿应该找不到插针的机会吧。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落入了一个陷阱?
“没带钱是谁的缘故?”雪儿继续挖坑。
“是我。”霄雨继续云里雾里地往坑里跳。
雪儿的笑容很“邪恶”,给人阴森森得感觉:“那么,今天的晚饭,就由那个让家里没米吃的肇事者准备吧。”
嘎?
缓缓的,
一滴冷汗义无反顾地滴到了光滑的地板上。如果没记错的话,他霄雨好像打从出娘胎起,就没有做过一道菜。
这种惩罚,太恐怖了一点吧。
他烧出来的菜,对孩子是有“影响”的。
“这个,还是不要了吧。”霄雨努力地大大咧起嘴角,嗯,这个样子好像挺帅的,能不能让他过关呢?
不过结果很让他失望。
“不要?”雪儿微笑着反问,标准的淑女形象,只是眼中的凶光诉说女主人此时的火气有多大。
“不……算了,还是要吧。”他哪根筋错位了,才在这个时候违抗“圣旨”。
雪儿很满意这个效果,道:“那你上楼做吧。我还要忙呢。”
晚上,皎月温柔地撒在竹林里。
穿梭在密林中的凉风,冲破伫立远空躲在黑暗的云海,在阴暗的空中演奏出一波又一波的喧哗声。
竹枝光滑的枝干上,反称着月光静静的光华。
白衣男子闭着眼睛,沐浴在此时不食人烟的氛围中,收紧扇子。风凉彻骨,他不用靠这个给自己送风。
“日主。”
旁边穿着翡色衣裳的女子轻唤道。
女子很美,脸上有股月华般圣洁的气质,淡淡的,不张扬不低调。
“嗯?”白衣男子仍旧闭着眼经,漫不经心应道。
“您还没有看到她吗?”翡衣女子轻声问道。这个对他们来说,非常非常重要。她是有权过问的,虽然她的身份比他低一等。
“嗯。”白衣男子微微皱眉,应了一句。他不喜欢提起这件事情。
为什么?明明是在那里的啊,为什么他找不到踪影?
难道……
紧闭的眼睛,霍然间睁大。
“不就是有人看了看你嘛,用得者这么大惊小怪吗?”霄雨美美的品着口中的美食,他就知道,雪儿向来刀子嘴豆腐心,怎么会忍心让他一个大男人下厨房。
雪儿无奈地看看眼前这头猪,道:“他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是在找人,还是很急的那种。眼睛都是发红的,吓得我还以为他要滋事寻衅呢,我又不会武功,你又不在,到时真的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办?”
找人?
霄雨的手抖了抖,很快恢复自然,快速从碟中夹出一块肉。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啊!”雪儿忍无可忍地怒吼道。她是真的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那个男子不是什么好人。”
霄雨终于吃完了,拍拍肚子,似是意犹未尽片刻后,才发现雪儿恶狠狠的模样。赶紧收敛自己的形象。
“没事的,你多心了。我们从来没有惹过什么大人物,怎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说着,还轻笑起来,似乎毫不在意。
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是在敷衍她,或许说,是让她不要担心。
“是不是你在外面惹出什么事情?”雪儿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其实她也知道这不太可能,霄雨对人都是很低调的,向来不喜欢惹是生非。
所以,她又补充道——
“还是,跟我的以前有关系?”
霄雨的手又抖了抖,这一次,她看到了。
“真的?”雪儿激动问道,她就知道,他有事瞒她。
霄雨的眼睛瞟向窗外,似是若有所思,又似是闪躲。
“罗嗦,我都说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霄雨的声音,突然转了个弯,变得冷漠异常,就连雪儿都吃了一惊。
惨了,他生气了。
雪儿哪里还顾得上追究那件事情,连忙走过去,心虚问道:“你生气了?”
霄雨面无表情,优雅地举着茶杯,轻轻缀了一口,才道:“没。”
唉,她就知道。每次他生气的时候,就会摆出这样一张骨灰脸。
“不要生气好不好?”雪儿咬着舌头,挂满笑容问道。天知道,她最怕他生气。他的脾气一向不坏,很少生气,可是真正发怒起来,雪儿可是招架不起的。
“你又不信我?”霄雨挑眉,冷淡问道。
咦?话中有话哦。不信就不信嘛,为什么要加个“又”?好像她一点都不信任他似的。不过,好像是有点哦。
“不,不是啊。”雪儿赶紧摆手。算了,只要他不生气,她撒点小谎无所谓。
但是,霄雨还是一声不响的走了,留给雪儿一个冷漠的背影。
没有人看到霄雨的表情有多痛苦,如果看到了,雪儿或许就不会如此疑惑了。
怎么办?庄尘心显然是铁了心要找到她了。
他不要将她拱手让人,死都不要。
没错,就算死,都要跟她在一起。
南鹤门里。
萱孜不安地走在椅子上,看着全国南鹤门分局大大小小的事件。
而冷雨潇则悠闲地品着上好的乌龙。唉,可惜水太多了,否则不会味道哪会这么淡,下次他自己泡算了。
砰。
萱孜终于崩溃地把书折甩在一边,疲惫地闭上眼睛。
冷雨潇轻皱眉头,没有去问发生什么事情。不用说都知道,肯定庄尘心又给南鹤门戳了几个小洞,加速漏气速度。
现在萱孜的状态不好,不是可以开口的时机。
良久,萱孜睁开了眼睛,双手揉揉太阳穴,道:“边远地区的南鹤弟子,有几个死了,不明原因。有几个坐牢了,而且好像犯的事情都不好。”
犯的是好事,还会坐牢吗?
萱孜自嘲地摇摇头,为自己刚刚的措辞不当。
“他们为什么不主动进攻,只会在背后捣鬼。”萱孜又狠声道。
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庄尘心挑衅的原因。
冷雨潇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在威胁——
如果还不把庄菲雪交出来,南鹤门将会败得一败涂地。
可是这个原因,恐怕只有冷雨潇自己知道。
“他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吧。”冷雨潇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顺着萱孜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到底哪里惹到他了?”萱孜愤怒地跺跺脚。
霎时,地板裂开了。
冷雨潇好笑地看看裂开的地板,调侃道:“姑娘,你轻一点啊。这里又要耗去一笔费用。”
萱孜也立刻领悟到了,心疼地看看地板,懊恼刚刚自己鲁莽的举动。要知道,这里是书房,要是不修的话,传出去是不象话的。
“可喜的是,你的内功又进步了。”冷雨潇又飘来一句废话。
萱孜望望他,突然道:“哥,你今天不正常。”
手抖了抖,冷雨潇愤怒地收起双手,他的手怎么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脸部表情依旧平静,冷雨潇微微一笑,问道:“怎么个不正常法?”
“废话特别多。”萱孜的嘴巴缓缓吐出几个字。
仅此而已?冷雨潇松了口气。
“所以不正常。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萱孜继续道。
这几天是什么日子啊?女人的嗅觉怎么都变得这么有效率。
“没有啊。”
萱孜疑惑地看看他,像从细微的神态中觉察出什么。
可是她很快就失望了,冷雨潇再怎么样,也不会被她看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