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要出去吗?”
轻柔的声音,猝不及防的背后硬生生射入宵雨五脏六肺,由于他低着头的缘故,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他的手微微开始发颤。
“不是。”
宵雨的声音很温和,却大声,很难听出其中的波动。他抬起头,看到的第一眼是残雪水汪的眼瞳,像冬日中最透彻清新的雪花,有一股低调的华美。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与不安,真挚而隐藏不住。
“是吗?”雪儿喃喃道。
霄雨挑眉:“怎么了?”她怎么变得不太对劲。
雪儿微微摇摇头:“没什么。”
霄雨缓缓打量她,想从中看出什么信息。可是没有发现什么,他终于还是安下心来。走到门边,咧起薄美的嘴角,道:“哦。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应该很快就能回得来吧,萱孜只是让他先了解了解门里的情况而已,时间应该用不了多久。
雪儿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霄雨忽略她脸上的担忧,推开了门。
“等一下。”残雪忽然叫道,霄雨转头,用眼神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雪儿似乎下了很久的决心,才道:“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霄雨微愣,随即道:“没有啊!”
雪儿怀疑地看看霄雨,那种灼热而一反既往的目光,着实让霄雨不舒服。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霄雨转过头,故作不耐道。
残雪收起了目光,道:“可是,我总是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对劲,”霄雨突然感到背脊一凉,似乎在冒冷汗,“你经常魂不守舍地盯着我,盯着念雨和念雪,那种目光……你知道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把你和这个家硬生生给扯开。”
他有吗?她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他都没有如此悲观啊。
霄雨轻轻拍拍雪儿的肩膀,雪儿顺势抱住霄雨,她好久都没有靠在他怀里了,他的怀抱真的很好,很温暖很踏实。
“你放心。”霄雨将下巴抵制她的头发上,轻轻吸取发丝传来的专属她的味道,“没有什么事情能分开我们的,你不要在这里瞎担心,对身体不好的。”
有一股很奇异的情绪,促使雪儿的眼泪流了下来。不是因为担忧,也不是因为他的安慰,而是处于一种不知名的感应,而这种感应,以往没有过的,而且一闪而逝,似乎她做错了什么。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在内心深处出现了微弱的一下子,她却哭了。
霄雨感觉到胸口处的潮湿,一看竟然是雪儿哭了,吓了一跳,虽然雪儿很柔弱,但她绝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哭的人。
“傻瓜,哭什么。”霄雨拍拍雪儿的额头,轻笑道,笑中不免掺杂着苦涩。
“我也不知道。”雪儿腾出手擦擦眼泪,“它就这么流出来的。”她说的是实话。
可霄雨没有相信,皱皱眉头,他以为是她怕他担心,才不说出实情的。可是他没有追问,只是道:“我要走了。你别瞎担心了。”
雪儿乖乖点点头,目送霄雨远去。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别的想法,可是有一股诡谲的感觉,常常蹦出来提醒她,有什么事情将会发生。
“这是上一次,南鹤弟子在洛阳犯案的记录。”萱孜将手中的几本记录都放到木桌上,沉声道。
犯案记录?南鹤门弟子干的?
霄雨挑眉,他相信自己训练有素的那帮跟随者,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让南鹤门涂上污点。
“你跟我的想法一样。”萱孜打断了他的思路,笑道,“我门弟子不可能会做这些事情,就算做了,官府也绝对不可能察觉出来。”
没错,南鹤门素来善于暗杀,做事向来神不知鬼不觉,他不认为官府那群四肢发达的壮汉,会察觉得到任何蛛丝马迹。
“除非有人提供了证据。”霄雨说出想法。
萱孜兴奋地拍拍手,叫道:“我俩想法凑到一块去了。”
霄雨好笑地打量这个妹妹,她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
“可是,谁会有这么大的能力?”萱孜又道。
霄雨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表示听她发表意见。
“应该是庄尘心。”
很好,他也正这样想。
“为什么他要攻打南鹤?”霄雨皱眉问道,在他掌管南鹤的时候,与庄尘心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啊!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萱孜耸肩,表示不知道。
霄雨的眉结没有松开,他发现,庄尘心或许不单单是想吞没南鹤门这个大馅饼,他身为武林盟主,根本没有必要为一个门派劳心劳力,他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原因,而且可能是促成他挑衅南鹤的动力。
动力如果大的话,南鹤门的下场将会很可怕的。
“也可能是别人。”不一定是庄尘心,对南鹤门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不止庄尘心一个人。也许有人想趁虚而入,渔翁得利也说不定。虽然,他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它起码还是存在着的。
萱孜嘲讽地笑笑,道:“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喜欢逃避了?明明这是**不离十的事情,你还在这里给自己说梦。”
霄雨又是一怔,随即也笑了,是哦,他好像越来越会“逃”了。
“给我看看南鹤的支出。”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们有没有足够的基础去抵抗?听说这段时间,南鹤门花了不少钱。
看着手中的帐本,霄雨的手忍不住发起颤。
“怎么这么少?”
虽然他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这实在太超乎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了。不可能的啊,南鹤再怎么不济,也不可能沦落到如此的程度。
“我们已经节约了不少。可是钱还是流水般花个不完,止不住。”
“这是总收入?”
萱孜微微点头,道:“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找你。”
霄雨无奈地看着她,看来他是真的得在这里耗上了。毕竟事关南鹤门弟子的生死,他实在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了。
“唉,你怎么办事的?”霄雨忍不住责备道,萱孜怎么在两年之内把南鹤百分之六十的财产都消耗殆尽?他们还有什么资本与庄尘心作斗争?
萱孜低着头,不反驳。
其实也不能怪她,当初若不是他的一走了之,南鹤门也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罪魁祸首其实还是他。
霄雨叹口气,道:“看来,现在只有一个法子了。”
萱孜霎时抬起头,眼瞳死灰复燃。
“还有办法?”
他们现在还有办法?
霄雨犹豫着微微点点头,不是很明显的一个动作,萱孜还是捕捉到了,连忙问:“快说!是什么?!”
霄雨苦笑,道:“你以为我出的是什么精囊妙计?当前别无他法,只能与他讲和。”
萱孜那双璀璨如星的双眸霎时暗了下来,唉,还以为是什么好方法,原来就是此等馊主意。
“不可能。”萱孜唾之以鼻,“这不等于把南鹤上百年的好名声拱手让人?”讲和?不等于公告全天下南鹤是缩头乌龟嘛!庄尘心不费一兵一卒就轻轻松松赢了,这等好事她是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绝对不可能!
“那你能怎么办?跟他硬拼?”
“可是……”那句话堵在喉管出不来了,她自己其实也知道,以南鹤现在的实力,想要打败武林盟主是不可能的。
“与其无辜伤害南鹤弟子上百人的性命,还倒不如与他讲和。与他硬碰硬,到时候败下阵,南鹤更丢脸。倒不如现在丢盔弃甲,还不用费这么多力。”
萱孜思忖片刻,点点头,道:“有一句你说错了,我们没有‘丢盔弃甲’,只是不想发生不必要的战争,伤害无辜罢了。”
“嗯,这是个很好的理由。”霄雨赞赏道。
他突然间发现,萱孜其实已经成熟了很多了。
届时,公告贴在各个角落,随处可见。无可避免地掀出一澜高过一澜的流言蜚语,而南鹤门却一直没有出来解释。
雪儿在店中不停的忙,下午这段时间生意最旺的,她也是最累的。只是,她最喜欢这种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有白花花的银子钻进口袋啦!
“知道吗?庄尘心已经开始招兵买马了!”一个典型的彪形大汉,大口地吃了口豆腐后,朗声吼道。
庄尘心?
不明所以,雪儿掌勺的那只手竟然抖了抖。庄尘心?这个名字好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可是,脑袋怎么都想不起来。
“是啊!我看盟主这次是真的要南鹤好看了!”同桌对面的另外一个人也谈了过来。
“我看,现在的南鹤应该不是庄尘心的对手啦!庄尘心动个手指头,南鹤还不踩在脚底下!?”
“那可不一定,南鹤的实力虽然不复当年,可是还是不容小觑……”
“老板娘快点!”
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她听到的内容,雪儿现在才领悟自己要做什么,赶紧埋头苦干,管那个什么庄尘心什么南鹤门呢,当前只有她的生意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