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堵的车流一眼望不到尽头,路口忽明忽暗的交通信号灯在此刻变成了摆设,被强烈的无助感感团团包围,黯然无语地伫立在路旁,审视着一辆挨一辆的汽车和水泄不通的街道,思考着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才造成了这种局面。
……
“你再陪我一会好不好……”谢倪朝旁边偷瞄了一眼。
站牌前站着一个穿一身黑衣服的男人,男人头上戴着一顶深棕色的鸭舌帽,男人低着头,帽沿垂下把脸盖住了很大一部分,只露出满是胡渣的嘴和下巴。
谢倪主动提出要自己陪她一会,有些出乎雨鉴的意料,和谢倪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一天相处下来也多少是有了初步的了解,谢倪给雨鉴的印象是那种表面上很聊得开,内在却是很恬静的女生,雨鉴有些不太相信谢倪竟然会说出要自己陪她的话。
难道她喜欢我?雨鉴猜测着,但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满是鄙夷的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得了吧,以为自己国宝,人见人爱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雨鉴还是厚着脸皮,怀揣着心里的小九九,坏笑道:“怎么了,舍不得我?”
只见谢倪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努了努嘴,朝雨鉴身边靠了靠,两个人的影子靠的更近了一些。
这妹子不会真的喜欢我吧?雨鉴在心里嘀咕。
很快,雨鉴的这个猜想就被谢倪彻底的打破了。
谢倪转过身背对着站牌,面向雨鉴,嘟着小嘴,放在胸前的手指轻轻地指了指那个戴帽子的男人,把声音压的很低:“我有点害怕……”
被谢倪这么一指,雨鉴这才发现,在两块站牌的中间站着一个人。
雨鉴站在站牌的一侧,男人所站的位置正好处在视野盲点的位置,站了好一会,雨鉴一直没有发现这个男人。
男人衣服上的拉链拉得很高,把脖子遮的严丝合缝,看不见一丝皮肤,整个人依靠在站牌的不锈钢边框上,不停地踮动着脚尖,头不时朝谢倪和雨鉴两个人的位置稍微倾斜。
公交末班车的时间已经过了,很显然这个男人不是在等公交车,而且这个时间段,除了一些坐地起价的出租车司机以外,有心数的出租车司机都会识相的绕开中心广场周边的这几条高峰路段,因此这个时间是很难打到车的。
雨鉴一下子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产生了各种怀疑,同时还不忘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之前的自作多情。
想起最近手机上不断推送的街头抢劫频发的消息,再看着眼前这个穿衣打扮与电视剧情节中劫匪形象重叠的男人,雨鉴也开始慌了,但一想到身边的谢倪,雨鉴只好硬着头皮做出一副无谓的样子。
“别怕,我陪你。”雨鉴强掩着内心的紧张,想要给谢倪一个安心的笑容,但挤了半天,还是没能挤出来。
“我们还是换个地方等吧……”谢倪胆怯地说道,说着,伸手去抓雨鉴的手。
就在这时,男人动了,迈开脚,不紧不慢地朝两个人走了过来,一只手还在放在衣兜里,似乎是在掏什么东西。
他在掏什么,刀吗?雨鉴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的攥住了谢倪的手,手上不住的往外冒着冷汗,全身像是拉满了的弓,全身绷紧的站在那里,对男人的戒备心提高到了极点。
那个男人只朝前两步,就停了下来,慢慢的把手从衣兜里拿了出来,手上还握着什么东西,当雨鉴看到男人手里握着的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时,雨鉴只觉得在那一瞬间,大脑里变得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他多么希望看到的东西是自己的幻觉。
对!都是幻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雨鉴疯狂的进行着自我安慰,让自己努力试着把眼前的一切都当成幻觉,但谢倪颤抖的声音在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是……是……枪!”
雨鉴的第一反映就是马上拉着谢倪逃跑,但却发现自己的腿就像和地面融为了一体,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都无法挪动丝毫,身边的谢倪也一动不动,用力的抓着雨鉴的手,眼神里写满了恐惧,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呆滞地站在原地……
那一刻,雨鉴觉得,自己和谢倪仿佛深处在冰天雪地之中,,前面是深不见底的冰壑,身后是滚滚而来的雪崩,没有依靠,没有温度,什么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绝望。
如果男人手里握着的是刀,雨鉴还有信心与之一搏,但男人手里的是枪。
雨鉴想奋起反抗,但在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的支配下,雨鉴觉得身体控制权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反抗,挣扎,呼救都成了一种奢望。
雨鉴和谢倪直勾勾的看着男人的手慢慢抬起,把枪口对准了他们所站的位置。
“啊!”突然,雨鉴只听到一声尖叫,紧接着觉得手上一痛,条件反射的抖了抖手指。
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刺激了一下,雨鉴感觉大脑里竟然不是那么空白了。
雨鉴也不知自己是哪来的勇气和力气,竟然挣脱了恐惧的禁锢,一手攥着谢倪的手,另一只手搂住谢倪僵硬的身体,单手把谢倪抱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谢倪,静静等待男人的宰割。
“砰!”
枪,响了,真的响了……只是枪声和电影,游戏里听到的有点不太一样,而且听起来好像是从人嘴里发出来的……
这时,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一声声喊着“爸爸”从雨鉴和谢倪身边跑过,一下扑到已经保持着半蹲姿势的男人的怀里。
男人用宽厚的手掌手掌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然后将手里那把把雨鉴和谢倪吓得半死的手枪塞到小男孩的手里,站起身,领着满心欢喜的男孩子朝雨鉴谢倪来时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男人抬起头,帽沿抬高,露出一张和善的脸,脸上带着歉意,尴尬地冲着两人笑了笑……
………
雨鉴谢倪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站在原地,两个人相拥着,互相感觉着彼此的僵硬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放松下来,变得柔软,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也不约而同的由恐惧变成疑惑,再从疑惑变成傻笑,直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