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花苑靠近人民医院,过往的出租车很多,雨鉴挥挥手,拦下一辆。
上了车,他连司机都来不及看上一眼,赶紧一头拱进了空间大一些的后排,在后排坐下,仰头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
“到哪里?”的哥问道。
从声音听起来,司机的年龄应该不是很大。雨鉴思索着……
“绿茵别墅小区。”他简单回答道。
出租车发动机发动,带着整辆车都是微微的颤抖起来,车窗玻璃密封有些问题,随着车子的颤抖,振动起来,发出“啪啪”的声音。
的哥保持着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安分的行驶在一条车道上,没有出现像之前那辆出租车的“左摇右晃”的情况,这倒是增加了雨鉴对主驾驶座上那个“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司机不少好感。
每个人都有其独特的性格,前座的的哥话很少,从上车时问了雨鉴地址之后,就安心的开着车,没有和雨鉴说过一句话。
雨鉴细眯着眼睛,从眼前开出的缝隙去打量主驾上的的哥,但从他坐的位置即使是从后视镜里看,也只能看到的哥的头发和眉毛。
“嗡嗡……”雨鉴上车时把背包背在身后,上车匆忙,背包就那么直接被压在了身下,突然的手机振动,雨鉴感到格外的强烈。
虽然感觉到了手机的振动,但他并没有去看,做车玩手机,可是晕车人士的大忌。
……
雨鉴回到家,三百平米的空间被黑暗侵蚀,冰冷依旧。他照旧去摸电闸,打开家里所有的灯,灯光柔和,但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下午走时,饮水机忘记关上,一直在重复着加热和保温。
一杯热水被雨鉴拿在手里,温度透过玻璃杯传递到他的手上,很烫,他的手心已经被烫的通红,却牢牢地握着不愿放开,他抓住的是这个家唯一有温度的东西。
他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板药片,取出几粒放进嘴里,端起杯子想要喝一口水把药服下。杯口不断升起的热气,在他脸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提醒着他过高不宜饮用的水温。
他一时手足无措,愣了几秒,索性直接把口中几粒不大的药片吞了下去。
在他迟疑的几秒里,药片争分夺秒的在他口中融化了一部分,苦涩带着酸的味道让他吐着舌头,呲牙咧嘴,表情复杂。
窗外,被笼罩了半边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了阴霾变得圆满了,一片银光撒下,仿佛下了一场雪,给花坛里的夜来香穿上了一层银装素裹。
冰冷的月光,一向是被雨鉴讨厌的,月光太凄凉了,他还是更喜欢繁星满天,那些会闪烁的东西,总能让人产生莫名的亲切感,只是,在城市看不到繁星,连一颗暗淡的星都没有。
“爷爷奶奶……”他突然想起了乡下老家两个八十岁的老人。那个人老心不老的老顽童爷爷,还有那个沉默少言只会用行动表达感情的奶奶。
小时候,每到晚上,爷爷总是把自己亲手编扎的摇椅搬到院子里,把小雨鉴放在摇椅上,轻轻地摇晃着,指着天上的星星,表情认真地讲解有关的知识,那时的雨鉴觉得爷爷懂得真的好多,对自己的爷爷崇拜的不得了,奶奶就坐在一边的小马扎上,闪动着蒲扇,驱赶爷俩身边的蚊虫,小雨鉴问她,为什么自己不扇?
奶奶告诉他,自己不怕蚊子。
直到长大后,雨鉴才知道,爷爷当时根本就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奶奶被蚊子咬了也会起包,也会痒得睡不着觉。
爷爷是个木匠,老家里的家具都是他一手制作的,老家那一套雕纹精致的老式桌椅,给雨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雨鉴被爷爷训过的唯一一次就是因为那套桌椅。
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的快乐幸福,他已经好久没有再感受到了……
……
“嗡嗡……”手机的振动声把雨鉴飘到乡下老家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有些不情愿的唤醒了手机屏幕,手机没有锁屏密码,屏幕亮起,两条短信提醒和一个未接来电跳进了他的眼眶,其中一条短信和未接电话来自谢倪,另一条来自10086。
“给你打电话也不回我,想问你到家没有,明天要军训,吃点药,早点休息,晚安。”
雨鉴打开了谢倪的短信,然后回复。
“安全到家,多谢关心,晚安。”编辑好短信,雨鉴想了想,把“多谢关心”四个字删掉,在“晚安”后面加了个憨笑的表情,发送。
短信发出后,雨鉴盯着谢倪地短信出了神。
他不禁想起了初中刚入学的时候,初中入学时的军训可是他心里一段痛苦的回忆,那个要融化一切烈日,那个板着脸的教官,那种浑身被汗水浸湿黏糊糊的感觉……
“军训,军训……为什么要军训啊!”雨鉴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呐喊。“我要请假,我要请假……”
……
手机的消息提示灯闪了两下,灯光不是很亮,但雨鉴却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一转头,恰好看到闪烁的提示灯。
动态,特别关心,是叶苒桐的动态:明天就要开学了!
短短一句话下面是一张图片,看清图片上的建筑物,雨鉴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把:“三中!这是三中,她也在三中!”
……
雨鉴简单冲了个澡,先前军训带来的震荡已经随洗澡水流进下水道了,现在他正抱着毕业册盯着五班七十几个人中的一个人出神的看,妄想从这个失真的相片上看清叶苒桐原本的样子。
想念,发了一颗芽,它肆无忌惮的生长,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
压抑了两年的感情和近三个月未见的想念,因为一双眼睛,一张失真的照片,一条猝不及防的动态被引动。感情和想念,在雨鉴心中砰然一声,如决堤的涛涛洪水,轰然爆发,把他瞬间淹没。
“叶苒桐……”雨鉴听到了自己的微小但清楚的声音,他对着毕业册叫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