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矮脚汉子正带着李黑鬼、王老二等近百名万山盟帮众,向峡谷平台中央走去。
宁杨凝眸远望,遥见那峡谷平台中央的石椅上坐着二人,都是戴着毡帽,低着头。虽看不清面目,但二人渊渟岳峙,气度沉稳,隐有宗师气度,想必就是矮脚汉子口中所说的,万山盟九王中的“飞鹰王”和“罗虎王”二王!
“看这里铁矿、木炭堆积如山,多半万山盟在此地私自锻造武器已久。难道说,这里是万山盟的一个秘密据点?原来如此,怪不得李黑鬼和王老二执意要寻我出来,却是怕暴露了此地的秘密。这么说……官府还不知道此间事了?”
想到这,宁杨忍不住上前一步,仔细观察峡谷平台的众人,眼中目光闪动。
“是了,此地山形环绕,倒真的隐蔽,若不熟悉这里,断然想不到里面居然藏了这么多秘密。只怕就是大齐朝廷的黑衣密探,也查探不到这里。万山盟如此处心积虑,这般用心地打造兵器,看来是要铁了心准备造反了。我现在还是逃罪之身,应当想个巧妙法子,如何尽早把这里的事禀报给官府才行。”
宁杨心中默念,转身即走。如今岭南掌管大权的是谢怀仁,此人最恨造反作乱之人。前几年瑶人作乱,朝廷屡次平叛都失败,只好不了了之。岭南节度使薛怀仁就曾多次呼吁不能姑息养奸,定要对作乱之人斩尽杀绝。
但少年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可是……反贼真的该死吗?当今天下土地兼并严重,很多百姓作乱也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我若禀报给官府,在官府围剿下,只怕他们都死无葬身之地了。”一念及此,宁杨反倒有些犹豫,暗想若是报告官府,该或不该?
“官府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像络腮胡和三角眼那样草菅人命的昏官太多,罢了,我就当什么也不看见吧。”宁杨转念之间,已做决定,重新走回来,伏低了身子。
就在此时,异变横生!宁杨脚下的一颗小小的山石,突然松动,滴溜溜地往峡谷下方滚去。
宁杨一怔,暗叫不好。原来开始他观察时,竭力小心,尽量不踩落山石。可方才他心中心思飞转,又来来回回走动,却不甚踩松了脚下裸露的山石。
山石滚下,哗啦作响!
峡谷下方的万山盟帮众均停下手中动作,向山石滚下的地方望了过来。
宁杨手心已紧张的出汗,一颗心怦怦大跳,只是在想,“此时云雾缭绕,林木昏暗,我又伏低了身子,就算下面的人武艺高强,目光敏锐,多半也发现不了我的行踪。”可虽是这么想,额头汗水还是直直冒出。
果然,万山盟帮众望了一会,瞧见无人,又都开始忙活起手中的活来。
可就在时,峡谷平台中央的石椅上二人中左首的那人缓缓抬起头,露出薄薄的嘴唇,和鹰钩一样的鼻子,目光锐利若鹰,望着宁杨的藏身之处,眼中陡然寒光大盛。
“居然有个耗子摸到了这里!”目光锐利若鹰之人冷笑一声,已长弓在手,搭箭在弦,瞬间大弓拉成了满月。
宁杨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刹那间,目光锐利若鹰之人弦上已没了箭,就听得尖锐的呼啸声刺耳异常,一点寒芒撕裂长空,从下方快速飞来。不等反应,宁杨就感觉一股寒意直奔向身体,人就仿佛被千斤巨锤击中般,身体被高高带起,‘砰’的一声大响,坠落在三四丈开外。
这惊天一箭射出后,万山盟众人只瞧得目瞪口呆,平台间一时寂静无声。
“矮脚虎,你把那人的尸体带过来,我倒要看看,此人是官府的探子,还是圣水宫的臭娘们。”飞鹰王阴冷道。矮脚汉子听了飞鹰王之言,应了一声,往山坡跑去。
峡谷平台中央的石椅上二人中右首的那人身躯微震,眼角抽搐,目光掠过鹰钩鼻手中的长弓,眼带忌惮道:“果然是下鞲随指顾,百掷无一遗。鹰王,你的‘鹰击长空’功已到疾如风、利如锥的境界,没想到我们万山盟竟出了你这种奇才,“鹰眼神术”和“猛禽一击”双双大成,今年的祭山大典,这九王的顺序可要好好排一排了。以我看来,九王之首,非鹰王你莫属!”
他一身黄缎,面带横纹,说话声音低沉如虎吼。
飞鹰王手指轻抚弓弦,淡淡道:“只怕没这么简单。万山九王,技艺不同,各有千秋。融会贯通,武艺大进者,可并非只有我,你的虎啸功不也到了“一啸山河动”的境界?祭山大典上,九王齐出,人人都出绝招,谁胜谁负,可不一定。”
罗虎王点了点头,唏嘘道:“我们万山盟历来以韬光养晦、守护十万大山为任。大伙这些年一直避世苦修,江湖名声不显,如今居然被一堆娘们欺负到头上。”
“好在如今天下将乱,大伙也不必遵循‘万山盟誓’了。”飞鹰王也面露感慨之色,“盟主神功盖世,领袖群伦,正是我们万山盟一脉发扬光大的时候。”
二人一时无语,想是回忆起“万山盟誓”,沉寂下来,一时间只听飞鹰王轻抚弓弦之声。
“禀。。禀鹰王、虎王二位大王”,矮脚汉子空手跑了回来,战战兢兢道:“小的跑到方才山石滚落之地,却只发现地上遗留一大滩血,并没有看到那人的尸体。想是……想是他还活着?”
矮脚汉子话语一落,在场众人不由神色各异。居然没死?是来者有些手段,还是飞鹰王,只是虚有其表?
飞鹰王脸沉如冰,拂弓弦的手指已停了下来,目光向矮脚汉子逼射过来,“他中了“猛禽一击”,即使不死,也必定身受重伤,走不远。带着你所有手下,给我去找到那个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找不到,都自己抹脖子吧。”说完盘膝闭目,再也不看众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