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相貌不过三十,实力了得,冉霜被他提在手中如同鸡仔,不能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连发出呼救的机会都没有。被人倒提的滋味不好受,可那青年修士不管不问,自顾提着冉霜疾走,刚出得山门,便扬手祭出一把飞剑,身形一跃,带着冉霜踏上飞剑。
呼呼风声骤起,冉霜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一时不知青年修士带自己前往何处。因冉霜身体柔弱,飞剑在空中低速穿行,即便如此,一日也可飞越万里。不知在空中飞行了多久,冉霜忽觉得身形一顿,睁开眼看时,见自己与那青年修士来到一方奇异之地。
眼见水色连天,不知是海,还是大湖,无尽的水面被一纵大山分作两片,情景令人惊奇,冉霜看得十分入神。青年修士指着下方,轻声道:“这是潋明湖,虽然世人都称之为湖,但潋明湖比西方的紫岚海还要大上几倍。”
那青年修士接着道:”看到那山没有,冉霜,你要去的地方就是下面的仙缘山。这山不知何等来历,远看像一把巨剑,其实山底部大半虚空,正因为如此,潋明湖两侧的湖水才能相通。你看,在那山脊正中有道沟谷,我青云宗管它叫作‘仙缘谷’。”
冉霜凝视下方,眼神慢慢变得凝重,方才他第一次见到潋明湖,那时觉得这世界是如此的阔大,然而此时在注意到了下面那山之后,他的心里更多的则是新奇。冉霜自幼生在山中,对于大山石峰不会陌生,只一眼便瞧出脚下山谷的不同,说也奇怪,此中异样,只在心中有,对之却无以言表。
青年修士见了,脸上多了一丝怜悯之色,他两眼盯视着冉霜,轻声问道:“那山谷是不是有些怪异?”冉霜点头回道:“我看不透。”青年修士苦笑着道:“说实话,我也看不透,若不是师尊之命,我不愿来此。不说也罢,看够了,咱们便下去。”
仙缘山高大巍峨,宽阔的山顶正中裂出一道沟壑,离着老远,可望见淡淡五彩之光,此时朝阳半面,满山霞光笼罩,落入眼内不禁让人胸中浮起万千奇想。
青年修士拉着冉霜落入山谷,跳上一块青石,扭头见冉霜眼中满是痴迷之色,不免冷笑道:“你我所站之处是块绝地,你身后没有退路,若想回到青云山,得步行走完你面前这条山谷。潋明湖宽有数千里,仙缘山既然能将之切断,这条谷道自然更长,你好自为之。”
不待冉霜多问,青年修士取出一个背包,又丢给冉霜一块玉牌,而后叮嘱道:“这里面有辟谷丹,用不着担心挨饿。若你在山谷中遇到危险,可打碎此玉牌,自可以助你脱困,但如果你这样做了,你便失去成为青云宗弟子的资格。”
冉霜望了望四周,忽然觉得眼前景色不再怡人,周围的山石更让他心中发冷,当下眼圈一红:“爷爷并未提及此种考验,冉霜以为不公!”
青年修士不悦的冷声道:“秦云那里,我自会交待。你之所以来此,那是师尊之意,由不得你不从。再如此婆妈,我会动手狠狠教训,好让你知道什么是尊长之命不可违逆!”青年修士不再看冉霜一眼,口中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冉霜看着那身影消失不见,无奈的从地上捡起背包,继而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不知那修士的老师为何为难自己,既然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冉霜对那青年修士谈不上怨恨,只是不想再见到那人,更没想过动用手中的玉牌。
林间草木习习而动,间或显露花白岩石,冉霜一身青衣走在其中,露水浸透鞋袜浑然不知,眼中只有通向山谷的曲折小径。此处山高地险,灵气稀薄,脚下草藤交织,行走起来十分吃力,待临近山谷已是满头大汗。冉霜看着湿透的衣物,皱了皱眉,抬腿走悠长的谷道。
此处看似寻常,冉霜只走出一步,便知道了它的厉害。猛然间迎面一股霸道巨力传来,冉霜几乎被压倒在地。山谷中暗有无形力道,神秘而且不可感知,强劲的力道几乎将虚空凝固,冉霜每迈出一步,承受的挤压便增加一分。
冉霜明白,受到压制的不是身体,而是元神,自己若想从这山谷中走出去,还需修炼秦云所传之法。秦云告诉冉霜,修道便是修神练体,因元神生于人的肉身,一名新生修者想要壮大自己的元神,练气是第一步。想到此处,冉霜盘坐在山谷岩地上,呼吸吐纳,静心运转练气之法。
在冉霜枯坐调息之时,远处一颗高树枝头显露青年修士的身影,他脸上神情颇为复杂,对冉霜凝视了良久,终而叹道:“但愿你尽快明悟,早早捏碎玉牌,若不然,即便不死于谷道之上,此生也会成为废人。莫要怪我,若不是师命难违,我又何必如此。”青年修士脸上的自责随着最后一声叹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谷中,冉霜仍在枯坐,练气之法引动天地灵气在经脉中游动产生的酥麻之感,令冉霜极为受用,那股束缚的压迫也随之慢慢减轻,冉霜不敢妄动,只要他稍稍挪动,那股无形巨力就会瞬息出现。
若畏惧不前,便可能会困死在此地,冉霜心里明白,他只好咬着牙前行,一步之距,所增加的压迫又何止十倍!冉霜走出三步,便承受不住,被迫回一步,只能坐下来将那练气之法反复修炼。只是越往山谷深处,冉霜调息所用的时间越长,从先前的一个时辰,慢慢增加到一整天,到后来更长至五天,若以此走下去,冉霜的一生都会在此度过。
这山谷很长,似乎没有尽头,冉霜行走在谷中所受的苦楚,更是超出常人的想象。不过,他自幼苦练剑技,眼下这番苦楚自然算不得了什么,乏了便就地调息,有了力气则继续行走,不急不躁,不分昼夜,无论风雨,不管力竭何种地步,冉霜不曾后退半步,如此艰苦行走,转眼一年过去。
离着仙缘谷不远,一处岩壁上有道青石暗门,那石门也不知多少年没有开启,但这一日,石门悄然洞开,从里面走出一灰袍道人,看面相不过五十左右,颌下留着短须。
“闭关三十载,功力竟没有增长一点,莫非金某真的老了?”灰袍道人面色暗然,仰面嘘叹,正灰心之时,突然瞥见下面山谷中枯坐的冉霜,端详良久,继而自嘲一笑道,“想我金某修道多年,自以为道心坚定,却不知比不上一个弱子!”
灰袍道人自嘲的笑了两声,合拢石门再次闭关。仅过了三个月,那扇石门再次开启,不多时灰袍道人蹒跚而出,仅向着山谷扫了一眼,灰袍道人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小子竟敢扰乱我的道心,实乃该死!”灰袍道人手还没抬起来,心里却改变了主意,只听他发狠道:“论耐力,金某从未输过,好吧,咱们就比试比试!”
灰袍道人压住内心烦躁,强行闭关。不知为了赌气,还是在闭关中有了明悟,一眨眼两年过去,再也没看见那灰袍道人出现过。
时光流逝如水,外面的世界早已被冉霜完全遗忘,直到一片飞落的树叶将他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