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霜成了秦云的心病,从冉霜会走路以来,秦云便为他洗经伐髓,扩经通脉,上好丹药服用了不知多少,然而多年下来,终是无用。
不放弃,便意味着心存希望,毕竟这天没有塌下来,他秦云还活着。夜色渐深,冷月高挑,那一处小院仍旧亮着灯火,此时四周寂静无声,木榻之上盘坐一大一小,爷孙二人。
秦云睁开二目,看着面前的冉霜,道:“还是那句老话:若成了,不必大喜。若不成,也不得大悲。”秦云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块鸡卵大小的灵石,这颗灵石是用于测试灵根的试灵石,能够测试常人对灵气的感知力。多少年来,相似场景,同样结果,此时看着冉霜将灵石握在手心,秦云的一颗心也就跟着悬了起来。
冉霜汇聚心神,凝出意念,经手心送入试灵石。试灵石还是那块试灵石,感觉却与往日不同,里面多了一股回旋的力道。力度不强,给人以亲切温和的感觉,冉霜的意念随着之徐徐旋转。如此回旋十圈,灵石像只空空的蛋壳,让冉霜感到窒息。
冉霜驱动意念,挣脱回旋之力,极力向外冲去,然而被无形壁障挡住,所喜这壁障并不厚实,稍稍受阻,冉霜的意念便刺破那道壁障。犹如出得牢笼,冉霜的意念伸出一条条触角将灵石裹住,丝丝清凉之气被意念触角吸附而来。慢慢的,触角化虚为实,变得晶亮起来,只是那么一瞬,柔弱纤细的意念之力砰然崩溃。
秦云确信那丝火星就是灵光,心中一震,凝声道:“感觉如何?”冉霜面露茫然道:“先前有点气闷,而后受到针刺一般的疼痛。”秦云一喜:“哦?让我看看。”
魂府是神魂所居之所,内有三魂七魄,而人的肉身以七魄延存,七魄不灭,肉身不化。如果七魄无恙,冉霜便没有危险,然而,魂府乃人之命关所在,容不得来自外界的一点侵扰,更不要说旁人的神识探视。
这是秦云第一次探视冉霜的魂府,事关冉霜生死,不敢有半点分心,秦云凝聚全力,分出一缕神识送入冉霜的魂府。神识之光发散开去,将冉霜的魂府镀上一层莹辉。只见冉霜的七魄完好,在空旷魂府一角,倒是新新诞生出一方无名空间,秦云知道,这是冉霜魂府中新生的识海。
识海乃是神之国度,内有神光,常人的神魂若能进驻到识海,受了神光之后,则进阶成为元神,所以,这识海又被称为“天道之门”。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人被挡在这扇门外,与仙途无缘,而那些拥有灵根的人,只消获取修天法门,便可点化灵根,辟出识海。
见冉霜的七魄无恙,秦云放下心来,继而查看冉霜新生的识海。凭借神识之力,秦云能够感知识海之空的壁障坚不可破,只因冉霜默许,秦云的神识得以轻易入内。
“怎么会这样!”秦云暗吃一惊。冉霜的识海极为空阔,正中悬浮一物,形似五叶花瓣,这便是冉霜的仙缘灵印。识海因灵印而生,自然成了仙缘灵印的寄居之所。只见那叶瓣上面现出一丝青色,整方灵印被黑质不知名物质包裹,秦云的神识刚一触及,便被那黑质之物吞噬。
木榻之上,秦云闷哼一声,面色惨白,待要说话,口中早已溢满血水。冉霜惊呼,忙上前查看。秦云强作精神,摆手道:“不过旧疾发作,无需如此。”冉霜不再说话,默默的为秦云擦拭嘴角血渍。
神识重创,本是大事,秦云并不放在心上,反而宽慰冉霜道:“你灵根虽然弱了些,我想多半可以通过宗门的测试。”
……
……
青云宗向来重视本门传承,无论资质优劣,所有新人都得进入仙缘塔检测灵根。冉霜从后山前往仙缘塔,走了很长一段路程,待走进塔前广场,日头已经高高升起。
仙缘塔,高有数十丈,耸立于青云山之上,人站在塔顶可俯视百里山色。塔前是青石方砖铺就的圆形广场,面积很大,可容纳数万人,此时,广场上挤满了名身着各式服饰的少男少女,这些都是来自世俗人间将要参加测试的新人。
比起往年,这一届的新人算是不少,足有千人,这些新人都比较拘谨,冉霜自幼生长在青云山,虽不是青云宗的弟子,临场倒也坦然自若,他对着不远处的一位执事行了一礼,而后挤过人群,站到参加测试的新人队尾。
青云宗收录新人,十年一次,因事关青云宗未来,算得上头等的大事,宗门对此上下无不关切。
数千青云宗弟子站在广场四周观礼,往日这些终日苦修的青云弟子很难聚集在一起,而今终于可以放松一日,哪有不开心的道理。眼下,人多了话语就多,嘻嘻哈哈全将宗门戒律忘得一干二净,看得执法执事大皱眉头,可是今日不同往日,大长老已经发下话来,对围观弟子要宽容一些,以免吓到新人。
身穿鹅黄袍服的内门弟子还好点,每人笑而不语,彼此用眼神说话。离着他们不远的外门青衣弟子,则像是俗世过节一般,个个眉飞色舞,对那些前来参加测试的新人指手画脚,说个不停。
见诸弟子如此吵吵,一名执事十分恼火,忍不住提高嗓门厉声喝道:“肃静!”人群立时安静下来,可不到一刻,便有人捏着嗓子说话,慢慢的,广场再次变得喧闹起来。不怪那些青云弟子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而是眼前的测试让人等待得太久了。
诸位执事站在原处,静静等候着长老会的命令,看情形,还不知道要等上多久,不觉着中,冉霜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你也是从华城来的?”冉霜忽而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话,抬头看时,见说话的是位少女,年纪比自己稍大,一身水红衣裙,肤色有些暗淡,身后的长发为她增添了一抹娴静。冉霜从未去过华城,也未见过这位女子,只得回以微笑。见冉霜笑而不语,少女灵动的眼睛闪过一丝勉强的笑意:“不管有没有通过测试,我都不能留在这里,你会记得我吗?”
冉霜不知这少女为何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正想着如何作答,冷不丁,一人出现在他面前。“你是冉霜?”来人是位青年修士,身着一件鹅黄道袍,年岁足有三十,冉霜被这青年修士吓了一跳,一时怔在当场。青年修士不以为意,他打量着冉霜,呵呵笑了:“看样子我找对人了,跟我走吧。”
见冉霜一言不发,毫无顺从之意,青年修士冷下脸来,肃然道:“师尊之命不容耽搁,我不喜用强,眼下只能如此。”不顾一旁少女的惊呼,青年修士上前一把抓住冉霜,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