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红出门后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做了一个聪明而大胆的决定,这个决定在事后证明是多么英明正确,以至于很多人说于小红背后另有高明,对于这个问题于小红总是笑笑,讳莫如深。她没去别处,而是直奔在软件园办公的市中公证处,做了一番证据保全,制证得三天才能完成,她顾不得等待出证了,就再赴软件园附近的派出所报警——夏伟,这个人中极渣,她再也不能坐视这个人渣像老太太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没完没了地伤害。到派出所时,当警察要打开这个贴子时,于小红傻眼了,青青鸟社区把这个贴子删得干干净净。警察以证据不足为由拒绝立案。
但是删帖显然已经晚了,仅仅一天,这个贴子的复制贴连同于小红的照片早已在更广范围内传播开来,如春韭,一茬又一茬,如浪头,一波又一波。甚至有人另开新贴,只要写上“软件园小三女”,内容尽管有些隐晦,但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怎么的一种来龙去脉。“软件园小三女”六个字一下子上了热搜榜。人们通过各种搜索,总能找到于小红的芳容。傍晚时分,于小红再度来到派出所报警,警察又以根据属地原则不符合立案条件为由再次拒绝立案。
软件园里更像是投放了一枚炸弹,大家看着于小红封面照片,照片里她的一笑一颦,一举手一投足,一衣一物,都充满了嘲弄的意味。大家对这件事的评论从线上到了线下,从私密终于到了公开置评了。于小红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不怀好意地目光,她到洗手间洗手,她用手拿过的洗手液瓶子,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于小红从镜子里反观身旁的人,有的撇着嘴,有的偷着看她,当她离开洗手间的时候,甚至还听到里面传来一句:“难怪能上封面。”最难挨的是下班的时候,当人潮如流往大门涌的时候,夹在其中的于小红说不上的尴尬,所有人眼如刀锋,犀利穿人,还有人把手机对准了她,她搞不准人家是在秀自拍还是在拍她,再淡定的人也无法忍受这种铺天盖地的压力。
晚上,在大军的家里,大军看到哭诉不已的姐姐早就按耐不住了,他那火爆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就气冲冲地直奔夏伟家,他狂踢着夏伟家的门,喊道:“姓夏的,你给我出来!”屋内没有反应,大军再踢,再喊,还是没有反应,他打夏伟的手机,显示的是不在服务区内。大军的大喊显然是惊动了夏伟的一位邻居,他开门探头看了看大军道:“别喊了,家里还有吃奶的孩子在睡觉呢,这家人不在家,我刚才看到他出去了。”
大军气呼呼刚走几步,便和赶过来的于小红打了个照面,于小红怕弟弟做出傻事,于是就跟了过来。她听闻大军说夏伟不在家,便长松了一口气,她对弟弟说,不要冲动,冲动就会坏了她的节奏,她凭着那纸证据保全书一定会将夏伟诉之于法律。
夏伟的确不在家,他尚不知道他的贴子激起了轩然大波,他正和鲍晓程在茶室里喝茶。鲍晓程也不知此事,两人正在运作开公司的具体细节,他们打算了过了元旦,就立即付诸行动,至于SL源代码的微改,他们打算让于小红牵头改,鲍晓程想第二天再说服于小红留下,他会许以加薪升职。两人踌躇满志,那个寒冷的窃取源代码的风雪之夜,被冰冻和尿洗的耻辱,在夏伟的心里,自觉地屏蔽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成为他永不会再揭的伤疤。两人随意开聊,突然,鲍晓程莫名的哈哈大笑起来,夏伟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
“你知道吗?你们公司的张蓝窃听的是谁的电话吗?”
“谁的?”
“王斯聪的!哈哈哈!”鲍晓程说。
夏伟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我随意一翻,翻出来的,可惜啊,以前的都让我删除了。”鲍晓程道。
“这下可好了,他们公司的底盘全在咱们的掌握之中了,”夏伟激动地和鲍晓程击了一下掌,“打探出什么消息没有?”
“当然有了,东北赵坦那边嫌SL公司价格太高,这肯定是赵坦那边的借口,咱们要抓紧行动了,元旦假过后就立马开始。”鲍晓程道。
“他们还在跟进宏泰的几个项目,咱们也开始打入进去,进行低价竞争。”鲍晓程又道。
一个宏伟的蓝图在两人的话语间由模糊变清晰,由清晰变辽阔。夏伟随问:“二嫂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去管它,让老天爷做决断吧。”鲍晓程一听这个话题,语气又沉落了下去。
两人正瞎聊着,夏伟的手机响了一下,夏伟一看,竟是一介耕夫的微信,一介耕夫带着明显质问的口气,问道:“你怎么把前女友的照片发在贴子里了?”
夏伟一听,有点摸不着头脑,遂回复:“没有啊。”
一介耕夫接着发了一个截图,夏伟一看截图,头一下子气大了,他拨通了刘小娅的电话。没想到电话是刘继业接的,他一听是夏伟的声音,没好气地问:“你干什么?”
“我想问问她为什么随便发人家的照片?”夏伟也没必要装礼貌了。
“你擦不干净屁股,别找我们小娅。”刘继业说完,就挂掉手机,他今天也知道贴子的事情了,但他不知道是刘小娅所为,不管是怎么回事儿,他绝不允许把污水泼在他的爱女身上,无论事实怎么回事儿,成立不成立,他要做的,就是先把球给踢回去。
“个王八蛋的。”刘继业狠狠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