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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楔引(2)一梦重涌百般味

手术楼各间里的无影灯,都还没亮。

手术室外长廊上的炽灯,洁白通明着,迎照一个个匆匆远来的推床。

比古代衙门还要铁面无私的手术室门开了,把各样焦急担忧的亲属隔在了门外。

严肃森傲的手术间,默默承候着一个个病人,被平稳地移向手术台上。

东方晓皎无遮无掩的后背,乍一接触平硬的床身,就因为那凉丝丝的感觉,立马崩紧了肌肉和神经。

心,不由得一慌,可,来不得丝毫犹豫,头,必须紧跟放落在没有枕头的平面上。

蓝色无菌口罩遮面的手术间护士,可爱活泼的小苏苏冷酷了太多,麻溜利落地抓起粗厚的绑带,捆扎起人的双手、双脚、腰,让人感觉上了电视剧里的刑讯场。

等到一床浆洗得硬邦邦,充满了消毒味的手术被,被匆匆盖在身上,东方晓皎就看见护士和医械师来回穿插着奔忙,让金属器械和药器、液瓶碰出清凛凛的声响,更催得自己不算坚强的小心脏,“嗵嗵”地越跳越快,感觉手指、脚尖迅速哆嗦着冰凉。

原来,手术室里没有窗,尽管蓝白色调的布置很努力地模仿蓝天白云的冷静,却远没有外面高天阔宇怀抱大地万物的温厚与安详。

呵呵,看来,自己这只边疆饺子还是挺胆小……使劲地瞌了瞌双眼,命运之轮中历炼行转的东方晓皎,可着劲儿地承认着自己的懦弱,来驱开无措的紧张,心中耳中,隐隐萦绕的都是那些为心灵引领和支撑的力量:

“圣善的恩主,恳求您医治小皎的疾病,用恩典和慈爱佑护您挚爱的孩子,救赎她脱离死亡、恢复健康……”满头华发的老牧师,与大家抱紧了圣经,恳切的祈福,象洁净温暖的海潮,一层层抚慰着心心岸…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求您佑护皎皎顺利平安……”赶来陪伴老妈的老姐,真诚的经诵,仿佛春中巢里相伴的乳雁,呢喃声融融眷响……

“皎皎,我们交完项目就赶来看你,放轻松”……

“东方姐,别怕,看,我们一起为你编了祈福平安代码,你放手机里点点看”……

“月亮饺子姐姐,你么,肯定行的,我们这些出色的IT小弟们,在这里给你加油啦,哈哈”……

“笨饺子,用不着担心什么,就当质量管理组给身体做个专项小检查、改个bug,一觉醒来都好啦”……

何止老妈的手机,自己的手机晨起就不断叠加着仲长馨容们的笑容、百里小松们的关心、、左丘小石们的鼓励、巫马韬们的戏谑……

“好久不联系了,最近怎么了?”一双稚雅温和的眸光,也从海涯彼岸淡淡地清晰,虽早已知道不可能相近,可心头一海忐忑压抑的波涛,反倒平静下隐抑,拨雾见日,直托得一泓青云明心高出,舒展开宇宙山海的广阔华光……不知何方,一双久待未识,纯挚良厚、蕴慧韧暖,好象冬日高原上,清澈甘泉映漾着高天暖阳的眸光,传递来启明星般璀亮的希望……

“嚯嚯,看见了?有多少人在爱护、支持着你只傻饺子?还沉底粘锅呢?赶快好起来,否则我老人家可不希罕和大家一起等着你回来……”闻人晓话充满皱纹的笑容,映托得大家一重重面庞,象那时电梯中白鸽舒翅般的温馨,祥光逸翔、洁翼舒展,一层层破尘天光,击碎冰冷,宏暖万丈……

守在手术室外的亲属们,可不就看见窗外蓬勃的瑞阳昂扬升起,心中的忐忐渐渐提调出浓浓的希望……

“呵呵,小姑娘,多大啦?”吸了吸鼻子,东方晓皎不知何时恢复惯有憨乎欢乐,心中清朗,自然感觉到感恩中的幸福,凭添了多少信心的滋味。这会扑楞楞听着人问,立刻转过没有受绑的脖颈张望,就见医械师,上上下下检看着手术台的仪器。

“…不小了…整30!”

“哦—?还很年轻,肯定恢复得好,别担心!”

“咳,咳……还算年轻啊?在我们IT厨房,都算老大姐了……,不过谢谢您,我想还是说年轻比轻好!”

“哈哈—,很有信心啊!看来不用我们说:不用紧张啦?”医械师回头冲着进门的麻醉师点头。

“嗯——您们还是说一句的比较好…”

“哈哈哈……”

清寂的手术室中难得轻松的一笑,老辣聪明的护士,见机就将一根晶亮的输液针悄悄刺进病人的脚动脉上……“呵呵,她睡着啦?”

“试试看……嗯,没问题,睡啦。这憨乎乎的小姑娘,做个好梦吧!”

手术室中的无影灯,亮了,和着室外朗朗晴空中,愈加绽放开欣慰光芒的朝阳,催促着清晨一弯来自卑微虚弱的晓月,平静安宁中深深睡去。

电子监控仪的屏幕中,显示安稳博动的心跳,仿佛要代表人的思绪,放下万千波澜的峰火,彻底疏却——那几度鼎沸、几度冰冻中的火热挣扎与坎坷感伤。

可不知为什么,一重又一重,酸、甜、苦、涩、辣、咸、鲜、香……的滋味,还能如此眷恋地,由记忆积淀的深处,浓浓地蒸腾上来,调和起一片特殊战场的丰厚味息:

——哦~~,IT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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