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西行,渐渐地势高涨,林木渐多。祝南溪深知已踏入落云山脉边缘。这落云山脉横亘正元大陆东西,落云山脉以北便是异族的地界,长久以来,因为利益与地域之争,两族之间在这里不知发生了多少大战。祝南溪感知了一下这山脉的情况,可这山脉范围实在太大了,东西走向不知几千万里,南北也远超千百里宽,山里大型魔兽纵横,根本不是自己可以翻得过去的。听叔叔说起,当年父母殒命于这山脉之中,但是完成感觉不到哪里有什么异样,毕竟这山脉所占如此之广。而自己所处已近飞炎与霜雪国界了。
祝南溪从身上取出一张薄薄的兽皮。这是海王灵飞凡送给他的地图,地图上依落云山脉的有四个国家。自己所处为大陆以西,飞炎帝国与霜雪国交界之处。沿着落云山脉边缘再向东行,便是霜雪所辖。过霜雪复往东,尽是浑吾国界。浑吾国疆域不小,落云山脉依浑吾国北界绵延东去,过了浑吾,折向北方而尽。而在浑吾东北,落云山脉尽处,还有一个小国便是彼罗什了,那是正元大陆的最东端了。瞧了瞧地图,祝南溪叹了口气,以这么大的地方,如果没有当年去过的人指路,凭自己是很难找到当年的遗迹了。看看天色不早,饿着肚子的祝南溪再也没心情赶路,于是爬上一棵大树先睡上一觉再说。
不知不觉间,祝南溪被一阵警觉唤醒,睁眼轻轻下望,不远处数棵老树之间,立着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这二人一老一少,身穿黑色长袍,长袍的下摆几乎藏住了脚。祝南溪在飞炎从未见过这样的装束,猜想这两个也许是霜雪国的人。
然而祝南溪以神识探视之下,不禁吃了一惊,这两个人居然探查不到半分元力,似乎以什么手段掩盖了实力。以祝南溪的精神力之雄浑,几乎在他遇到的人里,无往而不利,这次倒是第一回失手,心里暗暗提防起来。
只听下面那个年轻人道:“杀人师,只是不知这次飞炎会不会向兽族开战?”那个年老的道:“我想不会,兽族来这里劫掠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昊天哪一次出手了?还不是一忍再忍?”那个年轻人道:“我倒是希望飞炎和兽族打上一架,到时没准兽族就会以为兽族长老是他们杀的了。这段时间狂战查的越来越狠了,我真怕他会知道这事是咱们干的了。”
祝南溪听得心中大奇,怎么有人叫做杀人师?是名字还是职业?如果是职业还真是可怕,难道这世上还有以杀人为业的?
只听那杀人师道:“小主,你在这上面就不如少主沉稳。叫狂战去查,他也不过是认做那个老家伙身体不错,不会被冰龙鳄杀死,所以四处查看。怎么会怀疑到咱们这?”那个年轻人道:“可是最近这个兽族长老越来越不安生了,我觉得应该趁早找点材料把他炼化了,也省点心。”说着话,手上翻出了一个小小的水晶球。祝南溪一见之下,心里骇然!
那小小的水晶球里面,居然透出浓浓的幽冥气息!
听那个小主的话,难道这小小的水晶球里面,竟然能够困着一个灵魂?!
自从重生于正元大陆,所经历的种种异法,虽然新鲜,但与玄古界的功法战技所验证,也相差无几,可将别人的灵魂抽取出来存于某处,这一骇人听闻的法子却从所未闻。
那杀人师皱皱眉道:“小主,炼化他的确是要趁早,但是没有上好的材料,白白浪费这百年难遇的好东西了。若是机缘巧合,材料相当,炼化了他,你应当可以和少主争一争了。只是以后这东西少拿出来为妙,毕竟这里离兽族太近了,如果被兽族知道,可是天大的事。”那小主点点头,向杀人师道:“听人说,那个地方就是在这附近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杀人师道:“旁人说的也不见得准,毕竟当初来过的人没剩多少了。再找找看吧。”那小主点点头,两人慢慢走远。
祝南溪隐在树上,看两人消失不见,才松了口气。虽然探不到对方实力,可是心里觉得两人实力不会太低。想不到霜雪国人居然还有这等本事,今天终于是开了眼。只是听说他们要拿来炼化,倒是让祝南溪听得不寒而栗!兽族纵然是异族,那也终究是人,如果拿来炼化,那又何异人吃人?!祝南溪生为中族,但因毕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人族,绝世天玄古界的身份,让他对异族并没有正元大陆上的仇恨。心中颤栗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年和叔叔第一次参加拍卖会时,被那个兽族高手夺走的尸骸,大概就是这一个,心里豁然明白,兽族的那个长老是死于这二人之手!听他们说什么冰龙鳄,大概是一种高等级的魔兽,多半是那个兽族长老拼斗魔兽力尽,被他们乘机下手劫杀。
想到这里,不禁对这一技能倍感惊惧,试想如果被人不备夺去灵魂而死,该是多么危险又可怕的事?只是不知他们使用这种法子要不要物品辅助、手法繁不繁复。反正这里没有什么事,祝南溪决定去霜雪国内看个究竟。折而向南,转路霜雪国。
路上猎杀到两只小魔兽,总算捱到霜雪国界,翻了一座山,山下遥遥可见斜后方向有一小城,原来这山已入霜雪境内。既已进了这里,祝南溪决定不再向回走,绕那小城而过,向霜雪国里面走走。
不料霜雪人口不丰,饱看了一路秀丽的山光水色之后,来到一座大城,却已是距霜雪与落云山的边界数百里之遥了。
祝南溪一身长袍随着一队车马踱入城内,由于城郭不甚集中,所以霜雪的每一处大城俱是商贾云集,游者如织。祝南溪边走边看,一路欣赏这里的风土人情,一路寻找哪里有功法丹药可售,以期能在其中找到霜雪夺魂技法的端倪。在正元大陆重生近两年来,也走过了许多地方,渐渐对这一世界的事物人情,产生了无数的好奇与留连,使他的性情已发生了许多的变化,只是他自己尚不自知而已。
然而走了挺远,商铺也遇了许多,竟然没见到有售关与灵魂一类的书籍,祝南溪正在想着要不要到下一家直接打听关于这方面的情况,忽听前方不远处人声喧攘,祝南溪好奇的凑过去看。
挤入人群中,原来是一个皓首老翁,盘膝趺坐于路边,身前一只小几,身后悬一竖幅,上书斗大一个大字:尹。尹字下面,是两列小字:漫谈千载桑田沧海试问一生避祸趋吉。祝南溪没见过算卦的,觉得这倒是新奇,不过见了竖幅上的字倒不以为然,漫谈千载桑田沧海?胡吹大气!谁有这本事?也敢枉谈千秋!
却听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见过没?尹神仙!想不到今天能在这里看到他老人家。”“什么?这就是尹神仙他老人家?今儿可真是不白出来一趟啊。”祝南溪侧头看看人群,只见许多人露出崇敬的神色,低声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人敢向老翁指点一下。
祝南溪转头看向那老翁,只见那尹神仙对周遭的议论置之不理,盘坐于地。闭目不语。祝南溪见这老翁虽然腰背挺直,如剑似戟。但身上不具半分元力,显然不是个修者,想来也就是个江湖术士罢了。俄倾,那尹神仙忽然轻嗽一声,围观之人有轻声道:“听着听着,尹神仙讲道了。”于是众人忽然寂静无声,似乎周遭集市街路上的喧嚣也离这里极远了。
果然那尹神仙轻启双目,漫声吟哦道:“百万岁前,天制正元。一裂为四,五极而延。乃生六族,往复循环。又作七国,俯地仰天。奇陀之人,宜铁宜金,催风锻火,以证星辰……”祝南溪听他说的,满不止千载,似乎说的是正元大陆的事。然而东扯一段,西拉几句,时间上多数是乱的。并且大多云山雾罩,不知所云。只是他讲的东西里,也有一些教人指点的话语,倒叫周围的信者听得啧啧赞叹。尹神仙说了一小段,拿起小几上的茶杯喝了口水,又入定了。这时,忽然一个汉子扑倒在几前,哭声道:“神仙!救救小人吧。”尹神仙睁开眼,漠然问道:“哦?你有什么事?”那汉子泣诉道:“我家小儿前些日子走失了,家人朋友找遍了周遭也没找到,求神仙指条明路哇!”尹神仙倒也快,不见他掐算占卜,直接便道:“离着你家东南四百六十步,有一草棚,草棚后有一枯井,你家小儿掉在那里了。性命无虞,只是右腿怕是终生跛了。快些去!迟了怕是于其有碍。”汉子大喜,双手捧上些晶石放在几上,跳起身拔腿便奔。众皆赞服神仙高深。
祝南溪看得新奇,难道这老翁真的有些本事?未卜先知的能耐可是头一次见到,难道和那汉子是一伙出来哄人的?可是见那汉子惶急的神色倒似是真的。
正在此时,又一个求医的跪倒在那尹神仙之前,神仙出了一服药,倒叫祝南溪看出些端倪来。那尹神仙自己不炼药,但是口逑给了那汉子一个丹方。祝南溪听了丹方,发现这方子倒是和自己知道的一个方子有些接近,只是只有十几味主要的药材,极少调合的药品,倒是可以医病,可药力发挥有限,只怕病人要多受许多罪。然而这是这样的丹方,已是令这里懂得医术的击掌不已了,看来这尹神仙在医术上,还是有一点本事的。
正看着,忽听人群外一阵喧哗,几个人簇拥着一个担架过去,担架上躺着一个小孩子,右腿裹着绷布,尚有鲜血流出。人后随着一个人,正是刚才的汉子,冲着人群中高声叫了一声:“多谢老神仙!”惶急的追着前面抬着担架的向西北下去了。
人群里的人喜道:“好了,吴老三的儿子终于找到了。”有人接口道:“啊,尹神仙真是名不虚传啊。”
又一个妇人挤到小几前,低声道:“神仙,我也求一事。”那尹神仙抬眼看看她,道:“今天已满四人了,收了。”说着立起身,将座席、竖幅卷了。那妇人急道:“神仙,我只问一句,何时可有子嗣?”尹神仙也不看她,弯腰径自提起小几,嘴里道:“今天满四人了,收了。”转身便走。旁边便有人劝道:“何大嫂,这是神仙的规矩,强求没用的。看来你与神仙无缘,以后再碰运气吧。”
祝南溪见了,也觉得这老翁有些神奇,于是紧走上几步,跟上那尹神仙,叫道:“尹老先生,且留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