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幸灾乐祸地看着镜,戏耍一般在她的衣袖上割了好多口子,她毫无章法地接下他的剑招,但因为白雪手中是双剑,灵活多变,镜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更不要说击碎他手中的冰剑。
傍晚,累得半死的镜从温泉回到了树屋,现在她已经记住了路,想去的时候自己走着去,需要走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
她走进山居,雪不在,但她还是躲到屏风后换了套浅紫色的裙子,在那包衣服里翻找,竟然真的找到了针线包。她愤懑地缝补了红裙的袖子,缝的很仔细,但因为破损太多还是很明显破旧了,她把裙子洗干净晾在树上,自己来时的那些现代衣服,早已包好放到了柜子的角落里,恐怕以后都用不着再穿了。
镜精疲力尽,连饥饿都忘记了,只想要早点睡觉,刚躺下白雪就回来了。她装作睡着,却听到“哐啷”的一声,白雪好像把什么东西搁在桌子上了,然后她又听到了他离开的开关门的声音。镜终于忍不住爬了起来,桌上竟然放着一个铜锅!就像是吃火锅的那种煮锅,锅里有几只雕花的银碗和几双银筷子,竟然还有一个南瓜造型的紫砂壶和数只茶杯!这下终于有锅了,镜想自己还可以在附近垒一个土灶生火做饭,终于可以喝口热水。这银碗银筷和紫砂壶都是上等的东西,他是从哪里弄来的呢?
先不说这个,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带这些东西回来了呢?自己之前确实提到过,难道他真的记住了?镜无法想象那个尖酸刻薄的妖王能够如此心细,可心底却泛起一股暖意。
她擅自将这些东西收在了房间的一角,把紫砂壶和茶杯摆在了桌上,把文房四宝暂且收进了梳妆台的抽屉,这些从没见过白雪用过,恐怕也保持着织锦走时的样子吧!
第二天一早不见白雪的踪影,镜自己把铜锅架在了火堆上,为自己烧了锅开水,又煮了一锅鱼,吃过后就开始动手垒灶。她选在了空地边缘,离树林也有距离的下风处,用石块和湖边的粘土混合砌出了炉灶的基础,手上刮满了小口,但心里却很有成就感。
白雪的攻击比前一天更加凶狠,白色剑光飞舞之间,镜的速度有所提高,已经能挡得下大部分的攻击,但还是被刺中了几处,不过仍未伤及皮肉,所幸镜在练剑之前换了那身红衣,倒成了练功服,不怕再添新口子。镜的剑法离能击碎冰剑的程度,似乎还有很大的距离。
又这样重复过了四五日,镜的灶台已经砌好了,砌得四四方方,上面的圆形开口正好坐上那口铜锅,下面的方形门用来向里面添柴火,周围也预留了几处通风的小口。镜这就开始用铜锅烧水,用紫砂壶喝水,有模有样地过上了“文明”一点的生活。她也可以吃煮肉煮菜而不只是油腻的烧烤了,但是调料这件事没有办法,米面油盐太过繁琐,她实在不好意思去索要。
在这四五日里,镜的剑术日进千里。虽然看似杂乱没有章法,但这都是实战得出来的防身之术,可是白雪变化出来的冰剑竟然连裂口都没有出现过。
这天镜依旧处于被动之势,一剑又一剑地接招,但是她已经有空暇来观察白雪的出剑。他出剑之时多是刺或横砍,极少凌空劈下来,应该是因为变幻出来的冰剑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力道。而他的剑很快,如游蛇,如果镜挡住了他的双剑,他就会将剑刃沿着玄冰剑游移,变幻间把镜的力卸掉之余,下一剑已经从意料不到的地方刺来。
镜突然恍然大悟,倘若以冰剑为目标,想要去直接击碎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玄冰剑,如今握在手中已经浑若天成,没有寒冷透骨的感觉。她攥紧了剑柄,在白雪从身后出现之际并没有急着挡下他的剑,只是一个转身,将玄冰剑迎面向他刺去。
话说白雪手中的两把冰剑,本有一把已经将触及镜的肩头,镜这一剑却令他猝不及防。此时两人已经离得太近,他收不回向前冲的力道,可这玄冰剑岂是开玩笑的,他只好手腕一转,一推一拉,两把冰剑横在面前,硬生生地从正面架住了玄冰剑,霎时间被击得粉碎,变成了四散飞舞的冰屑,而镜也被这力道震得连连后退。
镜穿着缝补过的红衣,晶莹的冰屑之中她的眼眸异常的明亮,红润的双唇抿起,露出一个胜利般的笑容,不知是因为镜的笑容,还是因为冰屑折射了万缕阳光,白雪只觉得十分耀眼。
他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双眼睁得好大,冰屑溅了一身无暇去管。他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个少女,低估了她成长的速度。这个少女,无论是在外貌上还是在力量上,都在飞快地变化着,让人应接不暇,他甚至看得目眩了。
白雪掸掉了身上的冰屑,神色平静下来,他平和地对镜说:“今天你算是过了第一关。接下来你还要学习法术,首先就是御空之术。”
“飞?”
“你说对了,学会了便可日行千里,你觉得如何?”
“我当然愿意学。”
镜立刻预料到这御空之术,绝不是那么简单好学的。远距离地跳跃和在林间穿行,只是利用了异于常人的弹跳力而已,御空,则是真正地在天上飞行,不需要借力和支撑,只靠驾驭法术的飞行,而现在的自己一点法术也不会。
临安城,贾府的密室内。
姜宁回坐在一张红漆的太师椅上,摇着手中的描金折扇。
“宰相大人,你这密室修缮得通风太差,作为书房对身体不好。”
“侯爷真乃闲情雅致,大驾光临难道只是来指点寒舍的?”
“大人要找的东西,长久以来都没有被人所发现,恐怕是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之前也必然有其他人去寻找,却都没有了下文。所以要么是人们依然不知道这东西在哪,要么是找到了,却拿不到。”
“这我想过,暮霭山之中确实没有叫作‘中庭’的地方。”
“大人可听说过暮霭山还有一处腹地?”
“闻所未闻。”
“那片腹地地势极低,森林被浓浓的瘴气包围着,连阳光也照不进去。森林里只有蛇虫鼠蚁一类的毒物才能苟活,而且越往深处居住的东西就越毒,都是极为罕见的极毒之物。那里极为偏僻,人迹罕至,连我们这种‘人’,也是极少见到的。”
“听侯爷这么说,想必已去探查过了?”
“我正是为此事来找你。”
“怎讲?”
“我要去一趟腹地,需要一样东西,这东西连皇宫中都没有,恐怕就只有贵府有了。”
“什么东西?”
“双子珠。”姜宁回说罢,微笑着看着贾儒会作何反应。
“你要它何用?双子珠是避毒的宝物,不过以你的道行怎么会需要它?”
“确实不是我用,想要进入那腹地之中,需要有人引路,这引路人可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贾儒狐疑地看着姜宁回,心疼地说:“如果是这样,双子珠放在了别处,需要我亲自去取,侯爷姑且在此稍候片刻。”
贾儒急匆匆地走过花园回廊,撞见迎面走来一人。
“父亲,您急急忙忙这是怎么了?”说话的是一个眉宇清秀的青年,笑容温和恬淡,如软玉一般。
“有熟人来取存放在这儿的东西,这么晚了,你还不去歇息。”
“儿臣正要回房,儿臣告退。”少年转身欲离开。
“对了,仲文,”贾儒又叫住了他,“你哥哥伯文去浙江游玩就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了,你也与你那些交好的友人去游玩一番,秋天季节正适合出行。”
“儿臣领命。”说罢贾儒匆匆离开,贾仲文冷冷地看着父亲的背影,转身向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暮霭山。
秋高气爽的好时节,山间已有些冷了,镜在竹林中呆了大半天。
此时她正站在竹林顶端,一只手紧紧抓着白雪的衣袖,脚下的竹子已经弯了下来,根本支持不住一个人的重量。这竹林的竹子都极细极高,顶端连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她回想起《卧虎藏龙》中浪漫的打斗场景,方知电影就是电影。
“这竹子极其柔韧,无论是谁,轻功再好也不能长时间停在一棵竹子的最尖端。你现在把手放开,记住我教你的话,如果没有掉下去就算是成功了。”白雪说着向一旁迈步,原来他竟是站在一片虚空之上的。
镜默念心法,依然死死地抓着白雪的衣袖,这几日已经失败了很多次,她多少有些怕了。
“放开。”
“等一下,我念的慢……”
镜在心中默念白雪教给她的西域文字,她的英语是极好的,语言总比枯燥的公式要讨喜的多,所以她记得还算快。
咒语之外,镜逐渐回忆起和白雪一起飞行时的感觉。
心中默默念着那几句神秘绕口的咒语,就仿佛咒语就是某一种具体的力量,它们在你的脚下盘旋,形成一片云。那片云只有你心里才看的见,你又从心里不断的输出某一种力量,你体内的法力,来支持那片云载着你移动,去往你心之所向往。
这就是御空之术的感觉。
镜松开了白雪的衣袖,终于稳稳地站在了竹尖儿上。她依然不敢放松,咒语在她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被咏唱,镜开始在竹林的顶端漫起步来。
她缓缓地走着,回头看白雪,微微地露齿一笑,唇红齿白,笑的阳光灿烂。
“我做到了……”这一开口不要紧,镜尚不能一边在心里咏唱咒语一边做别的事情,她只感觉脚下的云突然消失,便径直坠了下去。
失重的瞬间,还没有来得及叫喊,已有一双熟悉的臂膀接住了她。
“我说过多少次,你个普通人类丫头,又是初学,御空而行时不要说话!”苛责的声音中却流露出一丝温柔,这几日残酷的训练,镜长进飞快,没有任何的抱怨。镜知道,习得一些基本的武功,真正的受益者就是自己。而镜达到白雪的要求之后,白雪竟然也会待她温和一些,比如,镜身上穿的兔毛马甲,她从白雪手里拿到的时候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只能告诉自己他不想把自己冻死。
“对不起,我以为我能维持的了。”白雪降落在地面,镜赶紧从他怀里逃出来。
“你的功力足够,但是你控制得并不稳定,想要飞去其他地方,你还早着呢!”这句话说的镜心里一阵紧张,仿佛某个小心思被看穿了。
“确实。”她面若桃花地回答道,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