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当那颗相思子落入土壤,熬过漫长的黑暗,直到那个风雨之夜,嗅到了春天的气息。然而,它是毒药,便注定了它一生的孤独。它渴望得到陪伴,但无论什么生命靠近它,都痛苦的死去。
它没有开花,结籽,枯萎,只是孤独地站了百年。当她们唱着歌向它跑来,她很高兴,还记得当时的歌谣:“骑竹马,弄青梅。两小儿,无闲猜。萧娘泪,萧郎醉。共白头,不相离。”山盟海誓,才子佳人,很美,至少当时很美。光阴荏苒,数十初秋,年华已逝,萧郎一去不回,空留萧娘垂泪相思树下。它虽是相思却不懂相思。
直到那年,它终于开出了花,结出了相思子,鲜红如血,如美人的唇。她也吞下红豆,肠断于树下,死之前她说:“还是别让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那一天,它终于懂了相思,原来相思能断肠。
千年孤独让她知道陪伴的可贵,懂得相思的苦涩。她恨那些一去不回的人,恨那些让人相思苦等的人。她走遍中原,当有人因相思而死,她便去杀了所思之人。
天下什么最毒,相思最毒,它能让你痛苦到极致,直到死去。如今她的一颗千年相思心,却成了人人梦寐以求的珍宝,就连那昊天阁也是垂涎三尺,也不知是谁的悲哀。据记载,千年前,也曾有一颗相思心出世,可那只是百年修为,当时得到它的人,修为突飞猛进,更是练成万毒不侵之体。如今这一颗已有千年修为,有何种惊人的效果,世人难以想象。
扬州城中那些因相思毒而痛苦死去的人,成了暴露她行踪的唯一线索。对此她也毫不在意,她很强,但她还是低估了人类的贪婪。
希夷先生要的是那个孩子,对于这颗相思心他是毫不在意。他已是九重天的修为,就算有了这颗能增进修为的相思心,他也不可能突破九重天,自然不会去干那费力不讨好的买卖。
“三位的年纪加起来快有三百岁了,居然还联手欺负一位小姑娘,我都替你们感到害臊,”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嘲讽之声。声音还未落,四周元力又是一阵波动,希夷先生所施的手法竟然破了。众人皆是大骇,又是一位九重天修士!
“是你?这么高的修为,还藏头露尾,你就不害臊么?”来人还未现身,白衣女子已经知道,来人正是那日藏在监狱中的男子。
“姑娘好记性,我不便出来相见,但来的目的很简单,还是为了那个孩子,还望姑娘成全。”来人仍是没有现身,只是有忽近忽远的说话声证明他就在四周。
希夷先生眉头一皱,大骂道:“小兔崽子,别以为不出来,老子就不知道是你。赶紧给老子滚蛋,那孩子是老子先要的,你要敢和老子争,老子把你那……那什么烧了!”
能对一位九重天的修士这么吆五喝六,看来两人早已熟识。赵阳与花紫陌的心算是彻底凉了,他们太弱小了。
过了半晌,仍是没有回应,希夷先生笑骂道:“算你小子识相。”看来,那那位九重天修士已经选择了退出。
“好了,小姑娘,现在可以将那孩子交给我了吧?”希夷先生道。
白衣女子冷笑,看他似在同自己商量,实际却是以实力震慑,逼自己就范。对于这些,她从来是不会妥协的,“那孩子干了不少蠢事,已经被我杀了。你想找他,恐怕要去同阎王商量商量,而不是找我要人。”
“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那孩子可是活得好好的,你也不用骗老头子我。”
“要想找我要人,那要看你的本事了。”白衣女子冷哼道,像是不愿再扯皮下去。
“你确定?”希夷先生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反问道。
白衣女子也不多说,右手长剑往左手上抹去,顿时一道鲜血喷出。她口中轻念:“千年相思愁断肠,朝如青丝暮成雪,血祭!”话音刚落,天地元气陡然暴动,纷纷往白衣女子体内钻去。那如瀑般的青丝渐渐变成了雪白,那一双黑瞳却变得血红,随着元力的涌入,她的气息越来越是恐怖。
“他娘的,这是妖族的血祭,快跑!”希夷先生大骂。可现在逃跑恐怕是晚了。
四周元力陡然消失,天地间一片死寂。“断肠,”随着一声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一道血红色的万丈剑气摧枯拉朽般向三人斩去。剑气所过之处,一切荡然无存。
两声不像人发出的惨叫刚出现便已消失,随着消失的还有赵阳与花紫陌的一切。
当一切又归于平静,希夷先生从空中显出身形,衣衫破烂,右胳膊已经不见,血肉模糊的断根处不停地往外流着血。他忍着心口的疼痛,咳嗽了几声,自言自语:“这便是相思毒么?感觉还真是不怎么好。”
“你没有那人聪明,他跑得比你快,”白衣女子轻声说道,听不出是喜是悲。
“是啊,最贪婪的人总是最笨的,他很聪明,”此时他像是迟暮的老人,丝毫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突然,他又像是想通了一般,放声大笑,“哈哈哈……那些需要做的事就由别人去做,老头子我是真的老了,也该躺在棺材里大睡一觉了。”
白衣女子没有应声,如烟般消失在了空气里。
惊天动地的大战将扬州西城彻底夷为平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些牢狱中的囚犯也随着昊天阁赵阳,百花谷花紫陌一同陨身在此。不知他们是该高兴,能同那些强大的修士死在一起。还是应该难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东方渐明,却是有股紫气升起,如梦似幻,没多久便铺满了东方的天空。
希夷先生努力地抬起眼睑,看着东方,不自觉地笑了,笑得很是高兴。他该心满意足,就此睡去了。
当东方的紫气消失,熟悉的声音响起,“老头子,该回华山了,”一青年男子抱起盘坐在废墟之上的希夷先生,朝着西方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