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米与王大侠两人皆是衣着破烂,身在青楼之中,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那些打手皆是些心狠手黑之辈,平日里凭就是着一股狠劲儿震慑闹事的大家公子。张小米与王大侠二人落在他们手里能讨着好?两人被毒打一顿后,又有人发现了房间中的尸体,两人顺理成章地被送入官府。
扬州城为南方经济重地,中原王朝的南北漕运枢纽。扬州府衙掌握着淮左之地的安定,朝廷对其重视不同于别处,所任命的官员自然不会是酒囊饭袋之徒。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张小米与王大侠没有成那替罪羊。
翌日一早,两人被拉到公堂提审。他们两人年纪尚小,自然不会是那谋人性命的歹徒,又是偷窃未遂,本是该受些教训后便直接释放。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偏有那好事之人,向巡抚大人将张小米与王大侠的底细一一说明,又去搜了他们安身的一里桥。这么一来,人赃并获,两人坐实了偷窃之罪,直接被送入了扬州府的大牢。
扬州繁华,自然也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多不胜数,更有江洋大盗在此出没。与这里关押的犯人相比,张小米与王大侠两人不过是最最底层的小角色。
由于两人四肢瘦弱,戴不上大人的手铐脚镣,张小米与王大侠两人还算一身轻松地进了牢房。
张小米与王大侠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牢房还算宽敞,就是昏暗了些,同他们一里桥下的安身之处相比,也就半斤八两。王大侠坐在牢房的角落里,一边用手拧着被自己的尿淋湿,还兀自未干的裤子,一边骂骂咧咧道:“真他娘的流年不利,想偷些吃的,死人都给我碰见了,真他娘的晦气。”
“你就别抱怨了,过不了几日,我们便能出去,再说,在这里,我们还不用担心饿肚子不是?”张小米轻揉着身上被打的胀痛之处,还时不时地出言安慰。
“说的也是,这里还比我们那宽敞些,”王大侠似一下子想通。过了一会儿,他松开自己潮湿的裤子,一拍大腿叫到:“哎呀,都怪我没听那城南赵半仙的话。去年他说我今年年初事事不顺,不宜干溜门撬锁的勾当,不然会有牢狱之灾,没想到让他老小子说中了。等我出去,一定让他再帮我算一卦。”
张小米听着有些好笑,刚准备调笑他几句。却听到从另一间牢房里传来一句“高深莫测”的声音“何须等到出去,老道也略通命理,不妨给小友算上一卦。”
王大侠与张小米具是一惊,没找到隔壁牢房也有人,还是位略同命理的人。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小心的凑了过去。隔着粗大的木头栅栏,两人借着从铁窗透过的阳光,见到一位须发花白的老道盘坐在牢房中间。
王大侠曾四处流浪,见过一些所谓的世外高人,可是和眼前的这位颇有仙风道骨的老者相比,那可真是云泥之别。张小米打量着老道,出口问道:“你既知命理,为何自己还身陷囹圄?”
老道站起身,轻步向张小米这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朗声念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我愿渡尽天下人,奈何被说是欺人。”
张小米读过一些书,听着他的念叨,感觉有趣。听着他将屈原的名句东拼西凑,作出一首打油诗来,张小米猜他多半是坑蒙拐骗,被人识破,才被关在这。可这打油诗听在王大侠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高深莫测的感觉。他不像张小米,认识的字本来就不多,想那能念诗的都不是一般人。
王大侠将脸贴在木栏上,激动地叫道:“大师大师,你快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成众人敬仰的大侠?”
老道来到木栏前盘膝坐下,双手掐诀,眼睛微眯道:“将手伸过来。”
王大侠傻笑着,将黝黑的小手伸了过去。由于牢房内昏暗,老道轻轻将手拉到眼前,想仔细瞧瞧掌纹,可一靠近,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老道不动声色,将王大侠的小手放下,沉吟道:“味道不同凡响,人生不拘一格。”
王大侠听着自己的判词,心中纳闷,这味道不同凡响,从何说起。一边的张小米则是笑得前仰后合,大声道破天机:“大侠,你手上有尿骚味,大师嫌弃了。”
王大侠闻言,小脸一红,忙将自己地右手在旁边的墙上使劲磨擦,好像要搓掉手上的皮一般。
“这位小友,要不要贫道也帮你算算?”老道看着张小米,不疾不徐道。
张小米从来不信鬼神直说,对这些命理占卜也是嗤之以鼻。眼前这老道身陷囹圄,还不忘坑蒙拐骗,此等敬业精神,恐世间罕有。“不如我来逗逗他,”张小米心中暗自盘算。
张小米也凑上前,问道:“道长是要看掌纹,还是看面相,又或者是测字?”
“都不用,”老道的回答出乎张小米的意料。江湖上的算命先生,拥有的无非就是那三板斧,难道这老道还真是什么世外高人不成?
“那道长要如何算?”张小米问道。
“摸骨,”老道轻声回答。说完,老道便将手伸了过来,在张小米全身来回游走。当老道双手摸到胸口张小米时,神色突然一变,双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张小米见老道脸色古怪,双手还摸着自己的胸,忙退后几步,大骂道:“原来你是个老流氓,活该被关在这!”张小米曾在街头巷尾听过不少,神仙志怪的故事,一时便吐口而出。
“你的心脏是在右边?”老道没有在意张小米的呼喝,直接开口问道。
“是又怎样?”
“那你双亲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这老头真是奇怪。”
“我猜你也不知,不过也没关系。你可愿意随我回山,拜我为师?”
“你这老头真是奇怪,哪有拉着人拜师学艺的。该不会是我天赋异禀,你有爱才之心这些江湖把戏吧?再说了,你很厉害么?”
老道拈着胡须,轻笑道:“老道虽是不才,但已有八重天的修为。”听他的口气,像是对自己的修为很是得意。
张小米轻哼一声,不屑道:“八重天很厉害么?我早已有十重天的修为。”
老道闻言大骇,十重天,那可只是传说,在每个修士眼里是如神明的存在。张小米见老道脸色惊恐,心中很是得意,不过脸上却满是鄙夷,奸笑道:“开始我还奇怪,你一老头,为何会被关在此处,没想到你居然是那拐卖小孩的坏家伙。你要我拜你为师,定是要在有机会时将我卖了,好赚得钱财,好逍遥快活!”
王大侠闻言,好似醒悟一般,附和道:“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对,这种老头我们见得还少么?”
“唉,人心不古啊!”
“……”
老道听着两人一唱一和,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呼地一下站起身,大骂道:“放你娘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