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全道:“便是如此!看招!”话音落处,身形高高跃起,一声大喝,双手箕张,腾空扑击,正是伏虎掌法中的进攻招数虎跃式。潜龙折扇一合,左掌右扇,仰头迎击!凌全左掌一撑对方扇端,右掌“啪”地一声击在对方左掌上,借力反弹,仍是凌空扑击之势。霎时间,二人掌来扇往,快如闪电般交击了二十四下!凌全始终未曾落地,借对方反弹之力,一直保持居高临下之势,一连向潜龙扑击了一十二招!
以当年二人初遇于天岳书院而论,虽未交手,但潜龙明显要比凌全高出一筹。但凌全自知武功尚欠火候,这些年在忘忧山庄自是勤修苦练,进境甚多,此时只怕已不输于潜龙了。潜龙甫一接招,便知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凌全这虎跃式十二击,全是居高临下,凌空扑击,连环进攻,威力巨大!潜龙全力施为,将这十二击尽数挡住,顿感两臂酸麻,气血浮动,已是处于劣势。
十二式扑击后,凌全身子终于落地,潜龙刚刚松了一口气,忽觉眼前黑影晃动,心知不妙,脚前头后,上身一仰,倏地折下,便如风吹草伏一般。原来凌全甫一落地,尚未站稳,便已疾出右腿,迅雷疾风般连踢了七脚!这七脚有个名堂,叫做“虎尾脚”,模拟虎尾扫甩之势,屡有奇袭之功。
潜龙到底武功非凡,仓促间竟以一手精湛的铁板桥功夫,堪堪避过这毫无征兆的虎尾脚!只见潜龙上身朝天,也不知脚下如何使劲,整个身体往后平移三尺,疾如弹簧般抖直了身子。自凌全动手至此,不过是十息之间!。
潜龙一抖折扇,正要开口,忽觉厅上众人目光尽数盯在自己身上,低头瞧时,但见胸前衣上两个灰扑扑的脚印,却是最终没能避过后两脚,幸而并未踢实,否则必然五脏俱裂!
凌全一拱手,道:“承让了,堂主意下如何?”潜龙伸手轻轻拂去胸前灰土,道:“你等走人,经书留下!”一挥折扇,青龙白虎两堂杀手迅速散开,有人堵住大厅各个出口,有人则围在了曾秋山等人身边。
凌全怒道:“你出尔反尔!”凌云也气得大骂:“你说话不算数!”潜龙笑道:“凌兄错矣!方才小弟确是说过‘若凌兄胜,小弟便放过你等性命’,却并非说‘放过经书’。凌兄仔细回想,便知小弟并未食言!”众人未料此人如此疲赖,竟然钻此空子,凌全更是气为之结!
那边黄黑二人交手已过百招,黑须虎连连急吼,显然败势已呈,但黄宗楚要想得手取胜,只怕尚在三十招外。潜龙一挥手,三名白虎堂杀手跃了过去,便欲夹击黄宗楚。不料黑须虎一声大喝:“退开!不用你等!”三人只得跃回原处。此人虽已呈败势,却不愿旁人帮手,倒也有一股子英雄气概!
潜龙深望黑须虎一眼,一皱眉头,忽听众人齐喝:“堂主小心!”即觉脑后劲风竦然,当即往前疾掠数尺,那股劲风却也随即跟至,仍在脑后!潜龙大骇,只得提气加速,继续前掠,那股劲风便如附骨之蛆,始终在他脑后构成威胁。原来是久坐椅中的曾秋山,身不摇,腿不抬,毫无征兆,突然飞起,闪出身边六名杀手包围,左手揽起凌云,右掌突袭潜龙。
潜龙本是面向厅门而立,此时背后受袭,被迫前掠,自是直对厅门,守在门口的四人只得分往左右一让,潜龙毫不停留,疾掠而出,曾秋山带着凌云衔尾追出!浑天宫众人与凌全一齐跟出厅外,只留下黄宗楚与黑须虎仍在厅内缠斗。
潜龙先前被凌全一阵猛攻,已是气血浮动,此时身法已不如平时快捷,加之武功本就逊于曾秋山,因而掠出厅外不过三丈,便终被曾秋山一掌印在背心。潜龙只觉眼前一黑,喉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淤血,身形蹿倒。曾秋山放开凌云,左手揪起潜龙颈后衣领,右掌虚按他头顶“百会穴”,喝道:“放他们走人!”
此时黄黑二人也已罢战出厅,黑须虎见状,只得冲曾秋山道:“你放过龙堂主,我放过你等!”曾秋山道:“让他们三人先走,你等不得追踪,我留在此处,半个时辰后,我再放人!”黑须虎点头道:“好,便是这样!”
凌全等三人虽担心曾秋山落单,但料想以他武功,要脱身绝没问题。黄宗楚心知此次出走后不知何时方能回来,不由回头望了庄子一眼,轻轻叹了口气,牵起凌云小手,当先往庄外走去,凌全心下愧疚,此时却不便多言,低头默默跟上。
三人相跟着刚到庄子门口,只听身后一声怪笑,回头看时,全都大惊失色。只见曾秋山坐倒地上,浑身不住颤抖,头上冷汗淋漓,嘴角鲜血渗出,脸色苍白,神情委顿!潜龙立身一旁,左手扣住曾秋山背心要穴,右手折扇轻摇,神情甚是得意。三人一齐冲回。潜龙折扇一指,喝道:“站住!”三人一齐止步,潜龙阴恻恻笑道:“你等还有何话可说?还不交出经书!”
原来三人方一转身,曾秋山即感丹田中一股阴寒之气突然冒出,片刻间窜遍全身穴道,竟是当年那道怪异内伤发作起来!霎时之间,曾秋山浑身上下如坠冰窟,寒彻骨髓,直冷得冷汗淋漓,手脚发抖!潜龙何等滑溜?一觉出曾秋山右掌颤抖,却无真气透出,立即猜知对方身子必然出了大变故,马上施以反击,不仅脱出掌握,且顺势一个肘锤,重重击中对方心口,反手便将曾秋山后心扣住!
转瞬之间情移势易,黄、凌三人一时心头大急。凌全左手探入怀中,便欲掏出经书换取曾秋山性命,可一想起当年一行大师浑身浴血的情形,不由得又犹豫起来。忽然背上微微麻痒,立即察觉是凌云手指游走,正在写道:“交出经书,日后再夺!”心中豁然一亮:此时情势危急,曾秋山性命要紧,经书即便交出,只要尚未交回混天宫,日后未必便不能设法夺回!
一想通此节,凌全不由暗赞儿子小小年纪,竟然懂得权衡轻重。立即取出《太玄经》,道“以经换人,龙堂主说话可算得数?”潜龙轻咳一声,吐出小口淤血,道:“我等意在经书,要你等性命何用?经书到手,我即放人!”凌全左手递出,道:“我数三下,你我同时放手,如何?”潜龙道:“便是如此!”
凌全一声声数道:“一……二……三!”两人同时动手,凌全抛开经书,潜龙放开人质,凌全伸手拉过曾秋山!潜龙右手疾探,五指堪堪触及经书,忽闻劲风倏然,一物凌空飞来,将经书撞得高高飞起,潜龙五指顿时抓空!只听哈哈笑声中,一人闪现当场,左手抓着个酒葫芦,右手接住了《太玄经》,正是“醉里乾坤”孟元!
凌云大喜叫道:“二师父”!奔到了孟元身边。潜龙怒道:“你等出尔反尔,说话如同放屁!”凌云小脸胀得通红,大声骂道:“你才放屁!东西给了你,是你自己拿不住,怎能怪人?”孟元和黄宗楚拍手大笑,夸道:“骂得好!”潜龙脸上一红,眼中阴狠之色闪过,嘶声道:“那便休怪龙某无情!弟兄们上,一个也不要放过!”
浑天宫众人更不打话,兵器齐举,奔跑纵跃,分围合攻。八部天龙乃是青龙堂新进精锐,八人八条龙鳞鞭,夭矫昂扬,凌空飞腾,一齐扑向孟元。孟元一声冷哼,将《太玄经》塞进凌云怀中,把酒葫芦往腰间一挂,双掌一错,飘身迎战。
黑须虎仍是找上老对手黄宗楚,却多了两个帮手,一使虎头刀,一使扑虎棍,乃是白虎堂新进杀手“辽东十虎”中的老大和老二。十虎中另外八人,分作三批,六人围攻凌全,一人冲向曾秋山,另一人却是向凌云扑去。
曾秋山此时几如武功全失,焉能抵敌?凌全身子一扭,扑到曾秋山身前,将那名对手的招数接了过来。那六人如影随形,一齐涌上。凌全一掌将曾秋山推到墙边,掌打脚踢,以一敌七。
浑天宫半年前打探得凌全下落,更把忘忧山庄的虚实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这才派出青龙、白虎两堂杀手出马,乃是有备而来。曾秋山伤后,余人中就属孟元武功最高,因此便由实力最强也最为难缠的八部天龙来对付他。
孟元脚踩醉步,手使醉拳,身法神出鬼没,拳法变幻莫测,在八条鞭影中穿来插去,以一敌八,竟是有攻有守。但这八部天龙确实厉害,八人手中龙鳞鞭均是长达一丈有余,在这不大宽敞的庄院之中却施展得淋漓尽致。但见鞭影满空,纵横交错,织成一道道鞭网,将孟元笼罩在场心。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孟元便已渐渐受制,身法略见凝滞,不由暗暗叫苦,打起十二分精神,闷声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