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课,我分析了一下自己年前期末考试的成绩。
高数勉强及格,专业英语良好,其余科目优秀。我知道法学专业考研不需要考数学,因此稍微释然了一些,但英语是必考,所以今后还是要多下苦功。
上课坐前排,认真听讲做笔记,勤去图书馆,坚持上自习,让整副身心专注于学业。我如此这般学习了将近一个月,渐渐有了备战高考时的状态。
学院宣传部的工作还是很多,隔三岔五总要有一些事情,通常都是办海报和写标语。我们部长罗秋原这学期即将开始毕业实习,听他说平时课程也很紧,他说等他大四就会自动卸任,我们现在的几个干事将来都有机会做部长。
这像是一种望梅止渴式的激励,每次他说过这种话,部门里几天之内总会有两三个人积极性变高。他因此把不少工作都交给了我们自己去做,他本人只负责主持每周的例会,以及参与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比较喜欢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去教室找我,把工作的内容和要求交付给我,随后便撒手不管。联系人员,协调时间,具体的安排都是由我去落实。
我们每次做事的时候,他总会出现一下,稍作指点,偶尔帮忙。事情做完后,他也总会口头表扬几句,同时提一小点问题和不足,很有一种做领导的派头。我如此这般接手了几次工作,渐渐体验到了一些在单位上班的感觉。
不管如何,我认为当前在大学里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必须是为未来的生活打基础。我需要从每件事中获取收益,得到锻炼,否则我绝对不会去做。
我新买了一盏小台灯,安在了床头,熄灯之后还可以倚在床上看会儿书。我最近都没有在读小说了,之前看完的一本是卡夫卡的小说选集《变形记》。
我和苏筱云还是保持着写信和打电话的习惯,只有过一次网上聊天。那次她在学校的图书馆,我专门去了校外的网吧,断断续续的打字聊了半个小时,兴致正浓时,她就突然掉线了,之后再没有登录上来。她就此固执地认为上网聊天是件极其不靠谱的事情,我后来再想约她去,她便说什么都不去了。
每周一封信,电话不定时,一般是我打给她,她也经常会打给我。这天晚上她打过来时,我正靠在床头看一本法律条文。
“完蛋了,有男生给我写情书了。”她开口就说。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知道你有男朋友吗?”我很平静地问。
“只有我们班的人知道啊,我又没有全学校去宣扬。”她说,“以前帮我打水的那个小男生,这学期已经彻底放弃我了,我估计他也伤透心了。这次是另一个人,是别的系的男生,我在图书馆看书,他走过来就扔给我一封信。”
“是情书?文采怎么样?”我问。
“你怎么关心的是这个啊?”她似有不满地说。
我对苏筱云所说的这个情况,真的一点都不着急,我认为她愿意这样坦诚地告诉我,自己肯定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情书的话,如果写的比我好,就拿给我看一下,让我学习学习。”我说。
“你能不能态度端正一些啊?我是认认真真和你说事情,怎么感觉你很无所谓呢?有人追我,你感觉这无关紧要是吗?”
“想追就让他追嘛,反正都追不到。”我仍不在乎。
电话听筒里忽然安静了一下,我听到了她几声粗重的呼吸。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意思是说我很难追,别人都追不到,但是被你追到手了。说明你很了得,很有本事,对吗?”她明显不高兴了。
“不是那样,你不要那样想……”我赶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相信你,不会让别人追到。”
“你相信我?呵呵,我看你是过于自信了。”她冷笑着说,“你觉得你当初追我是花费了很大力气吗?我是不是答应的太随意了啊?我应该再好好考虑一段时间的,让你那么轻易得手,你该不会是认为我倒追的你吧?”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样说话?”我终于担心起来。
“我没怎么啊,你觉得我说话难听了?”
“我不想和你争执,我认为这个事情不应该涉及到其它问题。”
“那好,我们就事论事。有人给我写情书了,你觉得该怎么办?”她问。
“你如果要我处理,我明天就去上海,找那个人谈谈。”我说。
“呵呵,你可以来啊,但是你要找人谈什么呢?”她仍旧像是在冷笑,但语气温柔了许多,“你着急了吧?今天是你要惹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不会了,算我错了……”我小声说,“我以为你只是当件小事随便说说。我们以后不要像刚才那样说话了,很容易吵架。”
“我看不到你的表情,要是能面对面地说,就不会了……”
“我们以后也尽量不要在电话里开玩笑了,很容易误解。”我说。
“开玩笑没什么吧?我们不是都习惯了吗?玩笑是能听出来的,要是听不出来,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适合开玩笑了。”
“你试着说一句,我听一下是不是。”我有意做个测验。
她显然认真想了一会儿,我也认真思考着她可能会说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重新追我一次……”她说。
我极力回忆最初是如何追到的苏筱云,发现有很多细节让我难以辨别,总感觉我们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起。仔细再一想,我们认识相处的整个过程都似乎波澜不惊,既无经坎坷,也不够浪漫,难道我真的应该重新追她一次?
生来并蒂的花朵,是天定的缘分;翩翩飞舞着追逐,是奔忙的缘分;当我落在花间叶底休憩的时候,邂逅了也在栖息的你,这就是幸运的缘分。
能遇到苏筱云,我认为自己很幸运。
我想了很久,不认为她是在开玩笑。
三月下旬,春风回暖,这几天的气温已经可以穿衬衫了。这个周末,我们约好了和联谊宿舍的女生们一起去长江大桥下的珊瑚坝春游放风筝。
这个活动是由余季正联系促成的,他之前构想了好几个方案,有野餐露营和泡温泉,我们一一否决,最后选了这个路程最近的。
天气不错,有阳光有微风。武韬带了他女朋友小静,我们一共八个人,坐了公交车过去。一路有说有笑,谁也没有注意下错了站,下车的地方叫南桥头。
“这边过不去,应该在北桥头才对。”楚灿下了车才说。
“你怎么不早提醒啊?我刚才只顾和你们说话了。”余季正抱怨说。
“我以为你们要在这里买风筝,这里比珊瑚坝那里要便宜点。”楚灿说。
“路不远的话,我们一会儿就走过去。”我提议。
“就在这里买风筝吧,买了带过去。”武韬说。
车站就在长江大桥桥头,附近有不少卖风筝的摊点。五颜六色的风筝挂在树木之间,飘带迎风飞舞,就像是在排着队列低空飞行。
楚灿说,买风筝除了要挑选款式和颜色,还要注意看骨架是不是匀称牢固,要看竹篾有无损坏,也要看引线是否结实。武韬说,还要留意看翅膀的部分,要左右对称,抖一下就呼扇呼扇的那种,才能飞得高。
我们按照他们教授的方法,挑着买了几个风筝。武韬和小静买了一个老鹰,余季正买了一个京剧脸谱,林进舟买了个蜻蜓,我买了个蝴蝶。
楚灿买的风筝是个卡通样式,像是条蓝色的飞鱼,翅膀两边有白色的飘带。她高高举起给我们展示了一下,看起来很是漂亮。
“你们怎么都喜欢买动物啊?审美眼光简直有问题。”余季正说。
“鸟和昆虫才能飞,你买张大脸,飞个屁啊?”武韬奚落他。
“我这个肯定能飞,我都看见别人在放了。”他不服气地说。
“我估计你们最多两三个人会放风筝。”武韬说,“初学最好由两个人来配合,需要一点技术,等到了地方我来教你们。”
我们一起从南桥头走往北桥头,身旁车来车往,脚下大江东去。我走的很靠近栏杆,左右的视野都极其空旷,闭着眼睛走了几步,感觉就像是走到了半空。
桥下就是珊瑚坝的沙洲,春游的人们熙熙攘攘,从北边的江岸一直到沙洲的中央,密密麻麻有如一大群搬家的蚂蚁。
半空中飘着不少风筝,有几只甚至超过了大桥的高度,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仿佛伸手就能够到。
“这里好高哦。”余季正趴在桥栏边,“我们一个人拿着风筝在桥上,一个人拉着线在桥下,一松手是不是就可以飞了?”
“你想的很对,你从这跳下去也可以飞。”武韬很是无情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