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没有童话故事,不是每一位公主都能嫁给相爱的王子。凡人不可能凭靠意念去撮合世间的姻缘,对于雪雪和小秘的臆想,我应该到此为止了。
我还是非常看好何琪和宁弘阳的这桩婚事,真心祝愿他们天长地久。我在从前也曾祝福过其他人,他们至今有的仍在一起,有的一拍两散,有的甚至失了音讯。我依然祝福他们每个人,将来在某时某地,拥有一场幸福婚礼。
我对自己原本期望却最终化为泡影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但也只是留在内心,对外界并无影响。我不免惋惜和懊悔,总之是一种古怪的心理。
我和邓清词搭了老韩的车回公司,路上也聊到了杜雪铠。在老韩眼里,何琪和杜雪铠也算是工作中的黄金拍档,可惜没能合作长久。老韩说,他没有再见过杜雪铠,也没有他的消息,他也觉得他是正常男生,只是有些洁癖。
我仍然认为对杜雪铠的那种说法是谣传诬陷,邓清词也说她不太相信。老韩却说不排除有那种可能,因为有一类人,是既喜欢女人也喜欢男人。
老韩又说,他确信何琪和杜雪铠有过一段交往,发生的时间就在我离开解放碑店之后。两个人大概维持了半个月的关系,然后像是闹了矛盾。他担心妨碍工作,想过把两个人调开,还没等具体实施,何琪就被调去了总部。我们没有聊太多,这些话题适可而止。车子快到解放碑时,遇到了拥堵路段。
解放碑附近在进行大规模的建筑施工,最近的交通不够通畅,有好几路公交车都更换了站点。坐在车里摇摇晃晃,我看见邓清词打起了瞌睡。老韩要回解放碑店,我们选择了在一个单行道路口下车,又走了一段路回公司。
午后三点,天气炎热。办公区的空调温度开的很低,应该不到二十五度。我端了水杯,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会儿楼下的街景,然后打电话给楚灿。
“你回公司了?我还在酒店。”她说。
“你们还在吃饭?”我问。
“我吃过了,在帮忙招呼客人。今天来了几位我爸的老朋友,我和他们好多年没见了,给他们敬了点酒。今晚也有客人,可能还有两三桌。”
“场面很热闹吧?”我能听到一些人声嘈杂。
“有好几百人。我爸公司的人都到了,青姐家里也来了很多亲戚。”
“你把百合花送给他们了?”
“送了,亲手送给青姐的。我还差点接到手捧花。”
“手捧花?没接到吗?是怎么回事?”
“我让开了。”她说,“我觉得青姐像是故意往我这边抛的,扔之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旁边的人都往过挤,我往后一缩,就躲开了。”
“为什么要躲?”我笑着说,“可以接住啊,拿到了下一个就结婚。”
“呵呵……”她笑一下,“是我爸结婚,我抢了有点怪。”
“也没什么吧?只是一束花而已。”
“还是让给别人吧,毕竟有人很看重。”
“你爸爸还好吧?酒有没有喝多?”
“好像有点多,已经去休息了,他这几天很累。”
“你呢?你累不累?”我问。
她没有立刻答话,有两秒安静,从手机里传来一声打火机的声响。
“我不累,挺开心的。”她语调低缓地说,“我爸今天也很开心,难得见他那么多笑脸。我早就希望他能重新找个人,不要再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以后能有个女人陪伴在身边照顾他,我就放心了。”
“青姐人很好,肯定能照顾好他,你用不着担心。”
“嗯,我知道。”她吐一口气,显然是在抽烟。
“你妈妈那边还好吧?”我有点小心地问。
“还好,她没什么。”她语气自然,“她知道我来参加婚礼了,也知道我爸在重庆给我准备了一套房子,都没说什么。我以前的确想过让她和我爸复合,但以后不会了。我想让他们见一面,我觉得他们应该可以尽释前嫌。”
“见面是可以的,不过一定要事先征求他们的意见。”我提醒她。
“我知道。目前只是个想法,还得看情况。”
“何琪今天问到你了。”我说,“她还说,以前和你说过结婚时要请你。”
“哦。我记不清了,可能是圣诞节出去玩的时候说过吧?我加了她聊天好友的,去看过她空间里的结婚照片,也给她写了恭喜留言。”
“那就行了,是要恭喜一下。她当我的面,还是喊你嫂子。”
“他们都那么喊,杜雪铠喊得更勤。”
“我感觉今天的仪式很简单,流程很短。”
“在酒店办的婚礼都大同小异,主要是吃饭。”
“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我问。
“我啊?我喜欢在教堂举办的,或者中西结合。”
“重庆好像没有教堂。”
“有啊,解放碑附近就有,叫若瑟堂。”
“我没印象……”我的确没注意过这种宗教场所。
“我知道地址。等我回去带你去吧,我还没进去看过。”
“好,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再等几天,我还要陪他们回峨眉山。”
“回峨眉山?青姐也要去?”
“是啊,就是她想去。她还没去峨眉山玩过,我顺便陪他们回去。”
“那边山上的李子熟了吗?”我问。
“熟了的,我给你寄点回去吧。”
“不用了,寄东西很慢,这边超市里应该也有。”
我听见有人找她说话,像是在询问什么事情。
“你去忙吧,回头再聊。”我说。
“好吧,再见。”她匆匆忙忙地说。
我给楚灿的爸爸发了一条短信——叔叔您好!我是小詹。由于工作原因,非常抱歉没能到场参加您的婚礼。谨在此恭祝您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短信回复的很快,只有两个字:谢谢!我拿着手机呆坐一阵,又想起了关于婚礼的一些问题。我如果和楚灿办婚礼,应该至少要在两个地方,桑里一次,峨眉山一次,可能重庆也得一次。原本不在一个地方的两个人,穿越千山万水相识相爱,命运中便增添了许多奔波之苦。这样的情感,应当更为珍惜。
我在网上搜索了“重庆教堂”的关键词,找到了位于解放碑附近的那座教堂的信息。那条道路我很熟悉,那个地址就在我回家的一条公交线路上。
我回家可以乘坐两路车,一路的车站靠近解放碑,一路靠近朝天门。我以前和楚灿一起回家,每天都是去解放碑的车站,她辞职离开重庆后的这些天,我也习惯会去那边。那座教堂的地址,却在朝天门的这路车所经过的路上。
下午还有些工作必须要做,否则明天周日就不能心安理得地休息。我中午并没有喝多少酒,却感觉头脑麻木昏沉,我在办公区走了一圈,看见邓清词趴在她的办公桌上小睡。我去看了下空调温控板的数字,居然只有二十一度。
我傍晚没能准时下班,加班半个小时。邓清词走的时候过来和我说,她像是有点感冒了。晚上七点半,我又走去了靠近解放碑的那个公交车站。
有不少人在等车,但是没有车来。路边的交通协管员说,这路车的站点今天刚做了调整,想乘车的话,就要去另一条街上。我又往另一条街走,心想今后就从朝天门的车站坐车,这个车站的距离变远了,不如那个车站便捷。
夜幕之下,街面上的行人影影绰绰。临时的车站没有明显的站牌,路边有一群人在等。我还在远处,便瞧见人群之中站着一位高个子女孩。
“你也在等车?”我走近和她说话。
“是啊,你也来坐车?”她微微笑着。
“我去了那边,听说车站变了。”
“我也是。等半天了,也没来车。”
“再等等看吧,可能是堵车了。”我说。
人群分散站着,不成队形。又等了几分钟,仍没有车来。
“你每天都从这里坐车吗?”她问我。
“差不多。是这个车站,但之前不是这里。”
“我这几天都是坐这路车,怎么没遇见你啊?”
“我们的时间有差别吧?我经常加班。”
“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回去吃。”
“那要不要吃点?我请你吃米线。”
“也可以,不过还是我请你。”
“别客气了,你已经请过我了。”她说。
我们往解放碑的方向走,她说领我去一家很好吃的米线店,刚走到街角,公交车却来了。我们略微停了一下,看了看等车的人们蜂拥上车,又继续走。
米线店就在路边的一条小巷子里,距离解放碑很近,我以前似乎来过。我们吃饭的时候,她和我聊了她这几天的工作,我和她聊了我今天参加的婚礼。
她抢先付了米线的饭钱,一共还不到二十元,我们又走去车站坐车,终于等到了一辆。
这路车竟然临时改道了,我在半路找到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