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下旬，日期已经接近春节，这年的春节是二月九日。我们公司放假估计会比较晚，如果是腊月二十七八，我怕是来不及坐火车回桑里了。
楚灿最近的工作不太忙，她们北部新区楼盘的销售任务已经完成，一期的房子基本售罄，已在筹备年后的二期。她每天早上还是要去解放碑的接待点上班报到，中午有了稳定的休息时间，下午会去市北区的总部参加项目培训。
这几天的天气不错，气温貌似回升了一些。天空显出了蔚蓝，白天见到了阳光，这在重庆的冬季实属难得。差不多有一星期了，我和楚灿每天中午都能约在一起吃饭，天气冷就去正阳街的小店里吃砂锅，天气暖就去八一路的巷子里吃炒菜。这两天有阳光，炒菜的饭馆把几张红色的圆桌都摆在了外面临街。
天气真的很好，已经有喜爱逛街的女孩穿起了短裙，刚才路过好吃街时，楚灿说她想吃刨冰。我认为吃刨冰还是夸张了，但是可以接受坐在街边吃饭，刚才点菜的时候，我点了一盘蒜泥白肉，她点了一盘水煮毛豆。
“我们公司要竞聘中层经理了。”我和她聊天。
“哦，你想去吗？”她边吃边问。
“有点想去，但是也想留在连锁店做业务。”
“做业务很累的，还是做领导要清闲，我觉得有机会就要去尝试。你们总部过来解放碑不远吧？”
“不算远，多走几分钟路。”
“那就好，你去吧。”她说。
楚灿说，她们最近也有销售主管竞选，她也想去试试，但是希望不大。她已经得知了公司过年期间的放假安排，她的假期从二月三日开始。
“你放假应该比我早，你可以早两天回家。”我说。
“我回哪个家啊？”她停下筷子问。
我顿时一愣，这才意识到面临了一个问题。
“你往年过年在哪里？是在CD吗？”我问。
“往年都在峨眉山，陪着我妈过。过了大年初三，才会去趟CD看我爸。但是今年，不知道了……”她搁下筷子，用手去剥一个嫩绿的毛豆荚。
“如果今年，你不陪他们一起过年，他们会不会同意？”
“我不知道，可能会同意吧？”她微笑起来，“怎么？你想带我出去玩？”
“我想带你去我家。”我看着她说。
“啊？”她稍稍有点惊讶，随即就说了声“好呀”。
她灿烂地笑着，凑过来把掌心里刚刚剥出来的豆子放到了我的碗里。我用筷子头夹起一颗来吃，味道香香的，再夹起第二颗时，不小心掉到了桌上。
我们商量了过年一起回家的事，饭后回去的路上也一直在聊。我说我想坐火车，买两张舒服的卧铺票，休息好了可以坐在车窗边看风景。她说她也喜欢坐火车，不过从来没有坐过像重庆去桑里这么远的路程。我说如果时间太紧迫，我们就得坐飞机，她说坐飞机也很安逸，可以从舷窗里看见天上的云。
“我其实很想去峨眉山过年。”我说。
“好啊，今年先去你家，明年就回峨眉山。”
“你不会害怕见我爸妈吧？”
“不会的，我会给他们准备礼物。”
“等知道了放假安排，我就去订票。”
“好啊，最好是坐着飞机回去，坐着火车回来。”
“北方的冬天很冷，不过阳光很好。”
“有阳光就不冷。”她挽着我说。
我们公司的中层竞聘，这次一共有五个职位：市北和市中的区域经理，权证贷款部经理，客户服务部经理和市场部项目拓展经理。
此次竞聘，原则上是所有转正员工都可以参加，但是店长和部门职员的机会显然更大。市北的区域经理离职空缺，市中的区域经理此前一直是由总经理助理兼任。权证贷款部和客户服务部是新成立的部门，市场部下属的项目拓展部门也是新增加的岗位。我考虑再三，决定竞聘市中区域经理，或者去市场部。
我向人力资源部报了名，也按要求准备了一篇演讲稿。我告诉了何琪和杜雪铠我要去竞聘，如果选上了，就请他们吃饭，如果没选上，也请他们吃饭。他们都希望我能选上市中区域经理，因为分部的办公地点也在我们店里。
两天之后，竞聘会到来，晚上七点，在公司总部的大会议室，中层以上领导全部到场，也有部分员工过来观摩学习。二十多个人参加，每人限时五分钟，中间穿插领导讲话，最后又有总经理综述陈词，结束时已过晚上十点。
我自我感觉发挥的不错，对岗位的职责分析很细致，有区域市场分析，有未来工作计划，还有对公司全局发展的几点建议，就看领导们如何抉择了。
从总部出来，已经没有了公交车。我站在街边给楚灿打了电话，她正在家看电视，我说我饿极了，想就近吃点宵夜再打车回去。她问我怎么没吃晚饭就去开会了，我说今天不是开会，是竞聘。她问了我两句竞聘的情况，又温柔地嘱咐我吃饱一点早点回家，我挂掉电话，又感觉不饿了。
“你要打车走吗？”背后有人问，我回头看到了邓清词。
“没有，我想吃点东西。”我说。
“我也想吃东西，说话都说饿了。”她是今晚的主持人。
“那一起去吧，你想吃什么？”我问。
“吃烧烤。”
街道对面就有一家烧烤摊，亮着灯泡的摊位旁边摆了几张小桌子，天气确实不太冷了，夜里坐在街边吃烧烤的人也有不少。我挑选着花样拿了一大盘，给摊主说我们也在这里吃，邓清词另外又挑了一盘蔬菜多的，说要少点辣。
我问她感觉我今晚的表现如何，她说稿子写的很有条理，普通话发音比较标准，也不紧张，总之不错。我又问她结果什么时候公布，她说明天就能知道，决定权都在总经理，但是也会征求一点她的意见。
“你觉得我有没有希望？”我索性直接点问。
“有啊，希望大大的有。不过，有可能不是你希望的那个职位。”
“什么意思？”我的确不懂。
“公司做业务的人很多啊，也不缺少精英。像区域经理这种职位，能胜任的人有好几个。相反是职能部门目前很缺人，比如新成立的客户服务部，现在成交量多了，客户投诉也多了，急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来撑起部门工作。”
“新部门还是算了，都是些麻烦事，我还是想做业务。”我说。
“我知道你想做业务，你们店这个月业绩好，工资拿的多嘛。”她看着我笑了一下，“但是说真心话，做业务真的很辛苦，压力也大，还是职能部门要相对轻松一些。新部门也很锻炼人，接触公司层面的事务，能学习到不少东西。”
我问她要不要来瓶啤酒，她说不要，她酒量很差，啤酒一杯就脸红。我于是自己要了一瓶，又要了杯子，给她匀了一杯。
邓清词说，我们公司春节放假应该是腊月二十九，各部门和连锁店会要求初三就有人值班，初五连锁店开始营业，初七全公司正式上班。她说这是集团异地公司往年的惯例，今年我们也应该是这样，不过还没有正式通知。
我问她什么时候发年终奖，她说应该是月底，三十一日晚上有公司年会和全员聚餐，年终奖可能在当天中午到账。我又问她年会和聚餐在哪里，她说都在解放碑的一家酒店，她又叮嘱我先不要说出去，因为还没有正式通知。
一瓶啤酒喝完，烧烤剩了一点。邓清词那一杯酒喝的很干净，在昏黄的灯光之下，一点都看不出来脸红。她也住在市西区，我们打车回家，正好顺路。她先下的车，然后我让师傅又往前开了一点。我到家时，正好十二点。
第二天上午，我在店里接到了邓清词的电话，她说让我马上去总部，总经理要找我谈话。我问她谈什么，她说应该就是竞聘的事，提醒我考虑好。
在总经理的办公室里，我还是第一次独自和他面对面交谈，他说的话和昨晚邓清词的话如出一辙。他说职能部门的岗位很重要，前线战役的胜利离不开后勤部门的有力保障，新成立的客户服务部需要我，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说我还是更喜欢做业务，他便聊起了他的经历。他也是从店员做起，期间做过大半年的过户专员，做过权证部经理，然后才一步步到总经理。我说我对新部门不了解，担心做不好，他便聊起了我们集团公司的发展历程……
“好吧！”我答应说。
“好！”他看着我笑，“你出去找邓清词，让她给你安排办公桌。”
办公室的敲门声响起，却是邓清词自己来了。
“老大，集团要求上报去上海的人员名单。”她说。
“好，先把他写上。”他指着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