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戒一声佛号唱罢后,双手合十立在一旁。易莲儿坐在一旁看着他一时间竟是有些痴了。发觉到自己的失态,易莲儿赶忙收敛了心神,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看着不戒说道:“看来你这和尚也并非如那般无欲无求嘛!”“贫僧不过一介凡人,如何能做到佛陀那般超脱俗世,虽然施主所言皆有所道理,但是贫僧早已心许佛祖,纵使对这尘世有万般的眷恋,贫僧又怎么做那言而无信之人?只求女施主放贫僧离去,天下之大滚滚红尘中,胜过才品胜过贫僧之人数不胜数,施主又何必独独看重我这和尚?贫僧并非对施主无情,奈何贫僧早已立下誓言,若有来生,贫僧再与施主再续前缘。”说话间不戒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悲伤。他并不是对易莲儿毫无感觉,只是他早就是九华寺方丈定下的衣钵传人,他又如何能够辜负自己师父的期许?如何能够背弃自己的誓言?“既然你心中有我,又何必去伴那青灯古佛?与我一起在这滚滚红尘花花世界中双宿双飞,岂不更好?”易莲儿听到了不戒的答案后,心中虽然是高兴,但后面的话却是将她心中的喜悦打入了万丈深渊。难道说,自己家中的万贯家财,自己这般姿色也只能换来不戒一句来世再续吗?易莲儿话音出时,原本的俏皮模样已经消失,更显得像是在乞求不戒一般。“花花世界不过是过眼云烟,粉红佳人多年后也不过是冢中枯骨,万贯家财亦不过是黄粱一梦。纵使贫僧留下与姑娘朝夕相处,乃至是结为夫妇。心不在此,也不过是一副行尸走肉的臭皮囊罢了。天下才俊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贫僧不过是沧海之一粟,姑娘又何必对贫僧念念不忘呢?”不戒此时身上点点佛光渐渐散发而出,显然他经过这几天的事情,自己突然间顿悟了。而易莲儿却对他那身上所散发出的那星星点点的佛光毫不理会,从手撑桌子变成了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极为坚定地说道:“纵使尘世有风情万种,我易莲儿也情有独钟,既然已经决定此生非君不嫁,又何必管他世间有多少才子俊杰?既然你不愿与我共华发,我又如何能下嫁他人?此生你要守着你那一座泥胎,我也宁可自此青灯古佛,永不嫁人!”不戒没有看易莲儿,他不愿看,也不敢看。此时的不戒虽然已经决定要一生常伴青灯古佛,但毕竟生了一颗慈悲之心,如何忍心让易莲儿这如花般的少女就此一生与自己一样常伴青灯古佛终老一生?“阿弥陀佛,世间若有双全法,何必负卿负如来?”不戒虽然决定了要一生守护着殿前那一座座泥胎塑像,但毕竟凡心已动,身未曾破戒,但是心早已不复以前那般澄明。易莲儿没有多说太多,慢慢撑起身体开口道:“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打扰了,我这便回去。”虽然很平静,但她心中早已寂灭。哀大莫过于心死,此时易莲儿的心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说完话后,易莲儿慢慢退出房间,顺手关好房门,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房中,安静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没有哭,没有笑。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心已死,人便如那木头一般,又怎会有什么表情?
不戒见易莲儿离开,也坐到床上,口中轻念经文。以往平静无波的心湖,此时却是波涛汹涌,再难以平复。口中念着的经文,也愈发的晦涩难懂。没了一颗清明的心,如何能看透这复杂的经文要义?口中念着佛门的静心咒,但每一个音节发自口中时都像是在喊着易莲儿的名字一般,自己脑海中本该出现的佛门精要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易莲儿的一颦一笑,如银铃般的声音犹在耳畔响起,挥之不去。不戒越是想要将这一切全部强压下去,这一切就越是从他的脑海里冒出,不!不是冒出!是涌进他的脑海中!不管不戒用什么办法也无法将易莲儿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越是静坐,不戒心中越是不安,易莲儿心魔一般地在不戒的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斩断。“孽缘,孽缘!”不戒缓缓起身,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看来自己的心是真的动了!
天色逐渐变亮,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不戒也沉思了一个晚上,自己昨夜做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自己真的愿意就此斩断尘缘,从此不再与自己心中所爱有半点来往?且不问自己是否能够熬过如昨夜这般一个又一个的夜晚,单单是想着易莲儿从此青灯古佛的情景,自己有如何舍得?思及此处,不戒心中那坚定的信念又一次松动了起来。不戒回到床边,慢慢将自己身上袈裟脱去,转身将放在床头的一件素衣披在身上。虽然还是光头,但也是丝毫不影响不戒那俊俏的脸庞。叹了口气后,不戒将袈裟小心地叠好放在了桌上,走到门口推开了房门。
此时易千华也派人来请不戒一起共进早膳,仆人见到不戒脱了袈裟换上了那身素衣,心中也是明了。赶忙带不戒去大堂见家主。易家这样的大家族中的仆人,哪一个不是心思透彻聪明伶俐之辈?稍加思量便明白了不戒的意思。不戒随着仆人一起来到了大堂中,此时易千华正端坐在首座上,两边是他的两房夫人,向他这般富商,多有几房妻妾也是人之常情。易莲儿正坐在一边,不戒缓缓走来,坐到了易莲儿的对面。易莲儿此时如一块木头一般,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看也不曾看不戒一眼。易千华,看到不戒褪去了袈裟,心中也是明白了不戒的决定,心下也是大喜。“看来大师已经是做出了决定,不知大师心中打算如何?”易千华见不戒换上了素衣,虽然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但还是希望不戒亲口说出来才能安心,这才开口问了不戒。“家主说笑了,我已经褪去了袈裟,封了锡杖。‘大师’二字却是再不敢当,今后叫我一声青山即可。昨夜我本已经决定一声常伴佛前,但后来莲儿与我一番谈话后,却是改变了我的主意。”易莲儿闻言后,心中微微一动。莫非,他改变主意了?不戒继续说道:“我觉得,常伴佛前虽好,却不如实实在在的有一个人能与自己共度余生来得实在,待到我回九华寺跟方丈说明后,便回来与莲儿共结连理。只求莲儿不嫌我出身卑贱,不通情理才是。”不戒这一番话,易千华倒是预料之中,但是易莲儿却是极为惊讶!死气沉沉的眼中闪出了一丝精光。“既然青山兄弟愿意,那便是皆大欢喜,要回九华寺表明心意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还望青山你早去早回。莫要让我家莲儿等得久了!”易千华自然是个老狐狸,一瞬间就改口叫起了不戒的俗名。还顺带打趣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如今不戒答应要入赘做自己女婿也是大喜。易莲儿虽然未曾表态,但此时的她心中却是无比的兴奋。只是碍于在自己父母面前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早膳很快用完,易千华也要去忙自己生意上的事情,易莲儿也乘此机会带着不戒上了大街,一路上挽着不戒的胳膊。虽然不戒觉得有些别扭,但心中却又无比的踏实,再也不复昨夜那般提心吊胆了!“青山啊!你看这顶帽子怎么样啊?”易莲儿在一间裁缝店中,给青山挑起了帽子,此时青山手上已经是拎着一大堆的东西了,大多是易莲儿买给他的衣物等等。易莲儿见青山头上光秃秃的觉得略有些不合适,赶忙给他挑起了帽子。“你喜欢就行!”不戒,不!该叫他青山才对。青山看着易莲儿一脸笑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