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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 三年后6

四日后,傍晚,日近西山。

临湖一个小城街市上,行走了一位道人和一挎小包裹紧跟在身后的孩子,是刚行了四天水路的叶行天和青义羽。

两人在街上走着,寻找适宜落脚的客店。

青义羽自三年前随母亲出逃流落到湖边,几乎再没到过街市,一时觉得什么东西都新奇得很,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探头看看这边,望望那边,兴奋不已。叶行天显是注意到了这点,也不催促,时而面含微笑看他一眼,走路也就有意放得慢一些,满足一下他的好奇。

一路行来,叶行天发现这孩子为人仁厚,天资聪明,悟性极佳,待人处事彬彬有礼,看得出受了其母一番苦心调教。但却心性似乎太过善良单纯——其实也是,当日在湖边打架,那是被骂为“野种”忍无可忍,刺到了丧父的痛处,又连受挑衅激怒才出了手——太过善良单纯,这对一个行走江湖的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然而孩子尚小,一切还可以改变,经过一些事情几番风雨,自然会变化的。

两人走着,转过几条街,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

叶行天带着青义羽走进去,已有鸣堂小二叫着迎上前来。叶行天要了一间双人客房,两人随其指引到了房间先作休息。

休息一阵,下得楼来,点了几样小菜,坐在一张小桌上吃晚饭。

青义羽这几日在船上度过,每天吃的菜几乎都是鱼,早已腻味了。现在一闻蔬菜香,虽然只是些青菜豆角之类,吃了起来却是格外香甜。

叶行天食素,重在调心养气,在船上吃的只是咸菜就米粥,早已习惯。此时如若平常,不慌不忙地吃着,双目余光却将店中食客暗暗打量,注意最终落到西面临窗几个一言不发只顾埋头匆匆吃饭的汉子身上。

正吃间,门口店小二一声唱:“来啦!里边儿请!”

就觉店门口一暗,三个高大健壮的汉子走了进来。

叶行天一双筷子停在半空不动了,向了青义羽低声道:“阿羽,呆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就当作没看见,只管吃饭。不许说话,不许笑,听到么?”声音仍是平常说话样子,却已带了一股不可违抗的威严。说过了,继续夹菜吃饭。

青义羽正自埋头吃得香甜,闻言不觉一愣,抬头看了看叶行天。一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也就点头应了一声:“噢。”应过了,继续吃饭,心下却在暗自狐疑。

三个高壮汉子已大踏步走了进来,四下一看,见西面窗旁有一空桌,也就走过去坐下了。堂倌小二忙上前问菜招呼,三人点了几样,小二向后厨方向高声报过菜名,便去招呼其他客人。

“大哥!”桌北汉子向桌西靠墙而坐,正闭目养神的汉子叫了一声——那汉子头秃得厉害,前半颗脑袋头顶正中亮汪汪地光滑一片,只在两鬓及后脑稀稀落落有些发黄带卷的头发。无论走到哪里,那脑袋都是一大亮点,方才一进门,许多人的目光第一眼就被这亮点吸引过去了——听到叫自己,“嗯”了一声,缓缓张开眼来。双目如灯透着凶悍,刚才那许多人看到亮点上来时,也就是让这凶悍眼睛瞪了一眼,就纷纷吓回各自面前的饭菜上去了。

“大哥,你说那无影门的喽啰们,是不是听到咱兄弟的威名,吓得缩到龟壳儿里躲着不敢出来了?——怎么找了大半个月,******连个鬼影儿也没撞见?”

刚才那叫了大哥的汉子接着说。两道又细又长弯得像铁钩子似的眉毛皱着,一说话,两颗长长的米黄色鼠暴牙露了出来,声音压得低低地,说的是汉话,口音却不像是中原人。

“是啊,大哥,咱兄弟也不能老在这儿耗着。应该想想办法,尽快把事情结了,也好早点儿回去。”对面那汉子也忍不住了捶了一下桌子,向靠墙坐着的秃头汉子道。

刚才发话的汉子是细长眉毛,这汉子却是细长眼睛了。两只眼睛像两个横放着的豆角,长脸瘦削瘦削地,模样儿还挺吓人。

“二位兄弟。”秃头汉子鹰目看看二人,终于发话了。“稍安毋躁,他们既然自称无影门,想来行事自然隐蔽得很,寻半个月寻不到,也就不足为怪。——但是,王爷既然把事情托付给咱兄弟,那就怎么说也要弄出个样来,不能叫某些人人瞧笑话。咱再仔细察探察探,没准儿过两天就能弄出点眉目来,找回东西,还可以顺便把无影门灭了,也好回去复命。”

“哟哟哟,口气不小!”旁边桌上,一直不言不语埋头吃饭的几个汉子中,忽然有人低声说了一句。“就凭三个妖魔小丑,就想把无影门给灭了么?不自量力!”“

习武之人,耳力何等灵便。方才三人说话全是压得低低地,加以店中四下到处是吃饭的客人,乱哄哄地一片,平常人谁能听得清他们说了什么。不想却被临桌埋头吃饭的几个汉子听去了。

自然,虽说这么低声的一句话,同样被三人听了去。

“什么?”秃头汉子脑袋微偏,喝了一句。

三人一起霍地拍桌子站起身来,向临桌几人看过去。秃头大汉双目厉扫,踏上一步,对了方才发话的人大声道:“阁下既出此言,想必也有点来头,不妨报上号来!”

一时之间,满店人声皆无,众食客一起抬头望了过去。青义羽也忍不住停下吃饭,抬头望去。

叶行天只是自顾夹菜吃饭,没事发生的一般。

“哦?是么?那阁下三位又是何人?”刚才发话的汉子也不抬头,径自端起桌上一大碗酒,喝了一口。倒是其余几个同伴纷纷抬起头,向三人看了过去。

“在下查苍鹰,人送外号‘大漠飞鹰’,这是我的两位兄弟‘戈壁双狐’……”

“嘿嘿,喳苍蝇,呵呵呵……”

“炸苍蝇?没吃过,哪里有卖的?”正说间,一个胖乎乎模样有些傻气的小二端了一盘酒菜,绕过屏风从后厨走出来,瞪了惊奇的大眼睛看着众人。

“哈——”青义羽闻声忍不住要笑,脚面已被叶行天踩了一下,猛然记起来,小脑筋倒是转得飞快。“哈——秋!”忙改作一个喷嚏打将出来。小孩子打个喷嚏,没有什么奇怪,众人也就没有看过来。

柜台后的掌柜在众人向三人看去的时候,也不觉一时忘了看手里的帐本,望过去了。忽然听到愣小二这话,顿时吓得手里帐本吧嗒一声掉落柜台上。

“真的,二叔,我吃过炸鸡腿,炸螃蟹,炸知了猴,但还没有吃过炸苍蝇的。”愣小二说着,犹且伸出舌头来,在唇边舔过一圈,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两眼看向旁边的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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