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只有两个大陆,西方大陆和东方大陆,中间被大洋隔开。
西方大陆上居住着西方人,他们热情奔放,英勇无畏,崇尚魔法。
东方大陆上居住着东方人,他们善良含蓄,坚毅勇猛,崇尚剑术。
统治西方大陆的是雷文王国,统治着东方大陆的则是大秦国。
大秦国又将辖地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治所。
在青地与赤地的交界处有一个小村庄。
一个笑容满面的少年和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从村中唯一的客栈里走出来。
“戴老板您留步,不用送不用送了。哎呀,最快一个月后我们还要再回来的,到时后我们肯定还来您着儿,是,是,到时候一定再和您秉烛夜谈,告辞告辞。”
中年大叔面无表情的上了马,少年紧随其后。
中年大叔就是方信,少年则是春风满面的王大青。
和老爷夫人口中的世道险恶不同,大青却感觉过去这五天道路实在是太通坦了。他虽没出过远门,可学着老爷夫人平日的处事,处处温和谦恭,见人都是笑容满面,还能时不时讲两个妙趣横生的小段子,于是在那些被问路的大妈、酒家和茶水铺子的看板、客栈的老板、喂马的仆童那里收获到的便是热情与善意。
当然,这也与之前他心中缓缓升起的那轮红日有关,虽然他自己查觉不到。
让他郁闷的是方信大叔,那天在镇外方信问大青的问题竟是这几日大叔说过字最多的一句话。之后的几天里就只能听见“走。”,“停。”,“好。”一类的话。连“大叔您不能说多于一个字的句子么?”这样的问题也被一个“能。”回答,大青眼巴巴等着接下来两个字的话,等来的只是一阵沉默。
领头的大叔如此惜字如金,于是大青便当仁不让的扮演起一个温和谦逊,人情通达的小仆童来。他哪里知道什么是人情通达,不过是跟老爷有样学样,却让接触过的人都非常受用。
至于无语的大叔,刚开始确实让他难受不已,可经过这几天相处,大青倒也适应了。方信虽然几乎不说话,但在一路上对大青也是非常照顾。大青现在反而觉得一路上这样无言更好,话说多了容易渴啊!心想方大叔真是个老江湖,这么有经验。
如果说沉默寡言大青还能在心里帮方信编出个说法,那么他们这几日的行程便真让大青无话可说了。有的时候他们正常赶路,不到日落便要住店;有时鸡还未鸣,又要急急忙忙上路;过分的是有次披星而行,还没走多久便又停下,竟然在荒郊野地睡了一宿。大青天性豁达,心中有苦,却也什么都不说,只是心痛那两匹马。至于向大叔问起原因,大青在了解方信的习性后也放弃了。
他们离开小村已有半个时辰,此时已进入了赤地。
四周景色和刚出发时大不相同,再也不见和缓的小丘,辽阔的草原,目力所及已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他们沉默地行在山间的小道中。
“停。”
大青早已习惯了这样莫名的口令,立即勒住马。
大青看到前方的路旁有一棵小树,枝叶稀稀落落,尚未成荫。
然后他发现树下坐着一个人。
大吃一惊。
那个人身上穿着一件紫色的袍子,和记忆中那天黑人大师穿的袍子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个人戴着袍子上的罩帽,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口中横着的是一个大青从未见过的长方形小匣。
“吹吧,口琴客,吹吧。”
自从离开斜阳镇后方信破天荒地第二次开口了,脸上居然带着一丝讥讽!
大叔居然也会有表情!
一阵抑扬的乐声自那个小匣子中传来,大青才明白那个小匣子是种乐器。
乐声时而上扬,悠长,又急转直下,低沉,急促。
大青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也从未听过这样奇怪的旋律。
或者只是一阵杂音,这样的声音已经很难称得上是旋律了。
听上去却又不觉得刺耳,只是古怪和荒唐,大青心中一阵莫名的慌乱。
一曲罢了,口琴客收好他的口琴,站了起来。
方信慢慢下马,转头向后。
大青随着大叔一同下了马,向着大叔的目光看去。
后面竟然还有一个紫袍!
这一个紫袍同样将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却能看得他的嘴角上扬,似讥似笑。
“果然还有你..乐天派..。”
大青突然觉得大叔今天的话出奇多。
“赤子..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的狡猾,这几天走走停停,差点被你们晃过去。”
大青脸上恍然大悟,这几日走走停停原来是为了躲避这两个人。
就像是看穿了大青的心思,乐天派大笑一声。
“少年,你猜错了,他没有躲着谁,他也用不着躲着谁,这只是他的习惯,他从来就是这样行路,因为他是..赤子。”
大青万分惊讶,以为对方会传说中的读心术,赶紧闭上眼睛,努力清除脑中杂念,可最后脑中竟浮现出大小姐的微笑。
乐天派再次大笑。
“少年,你又错了,读心术是一个高深的法术门类,我不会读心术,可你的想法全写在脸上了,谁都能看出来,哈哈哈哈。”
大青睁开眼,这才微微感觉到夫人口中的“世道多险恶”。
“赤子,我们不想和你打,我们只是有一些问题要问这个少年,问完了,我们马上离开,不会多逗留一秒。”
方信面色冷淡。
“信,有命在身。”
方信说完这句话,场间便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
王大青感觉无比压抑,他看看身前的方信,又望向同样沉默的口琴客,最后看向嘴角依然上扬的乐天派,生出一种在劫难逃的感觉。既然这帮紫袍只是想知道那天发生的事,他觉得就一五一十告诉他们就好了,想要开口,又想到先前方信大叔死不松口,放弃了这个想法。
此时大青何其无助,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泥沼,一系列奇怪的事情背后都好像有着若即若离的联系,他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一无所知。
王大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他呼出气的一瞬间,乐天派和口琴客动手了。
太快了,任谁也看不清他们怎么起的手,本来自然垂下的双臂早已举到胸前,五指张开,瞬间一连串的火球从手中发出,从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向方信砸来,竟然连吟唱都没有。
大青还记得和大小姐一道念书时,老师在西方通识课上说过,西方人崇尚魔法,魔法师通过吟唱引导魔法的能量,吟唱时间越长,法术的威力越大。对魔法感到好奇的自己还向老师提问,有没有不用吟唱就能使用的魔法。
老师低头想了一会说,他没有听说过不用吟唱就能施放的法术,不过他以前看到在一本书上记载过,有一些法师专攻施法速度,其中的佼佼者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可以做到在心中瞬间完成吟唱,从而达到看上去不用吟唱就能施法。老师最后还补充说,能达到这样的水准的法师,肯定也是大师级别的法师了。
大师级别的法师!还有两个!
大青已经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
他其实并不需要这样,因为,火球本来就没有瞄准他。
在口琴客和乐天派起手的一刻,方信也动了。
他身体横在两人中间,也是在一瞬间,微微下蹲,向两个方向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大青这才有点明白为什么乐天派一直管方信叫“赤子”。
因为他确实是赤色的。
在那一瞬间,方信全身变得如赤焰一般,特别是他的双手,那就是两块烧得通红的钢板。
火球狠狠砸在钢板上,发出接连不断的巨大响声。
“噗噗噗噗噗..”
方信纹丝不动。
直到最后一个火球被抵挡,王大青的叹气才呼出了最后一息。
太快了!大青还来不及思考,方信又动了。
方信知道,想要从这样的夹击中逃生,必然要先解决掉一个。
于是大青甚至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是如何消失的,他就出现在乐天派面前。
谁都知道,法师不善近战。
紫袍的乐天派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所以他早有准备。
几乎和方信启动同时,一面漆黑厚重的墙,耸立在乐天派面前。
方信就像没有看见这堵墙一样,向天稳稳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手举得并不快。
手举得很仔细,很稳重,就像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止他举起这条手臂。
通红的钢臂在燃烧,真正的在燃烧,火焰在一念之间就完全覆盖了他的整条手臂,把袖子瞬间吞噬,火舌疯狂的****着臂上线条分明的肌肉。
五指化掌,仔细地斜向下砍去。
这掌砍得也很仔细,很稳重,就像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止他向下挥砍这条手臂。
黑墙就是夜晚天空中厚重的天幕,钢臂就是清晨一缕生机无限的阳光。
很快,天幕就被生生砍开一道恐怖的裂口,瞬间阳光喷薄而出。
黑墙自左向右,断为两截,那一缕阳光却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向下,即将普照万物。
直到插入紫袍法师的左腹,削掉了那一部份的血肉。
乐天派面容扭曲,惊恐万分,立刻使用神行术,飞一般的向后掠去。
方信也不恋战,迅速转头解决口琴客。
然而身后已无王大青,连行囊也不见了。
中计了。
就像乐天派说过的,紫袍从一开始就不想与方信交手,他们知道方信的战斗力,当然也知道方信会采用的策略。
在他们眼里,只有王大青,不惜一切代价得到王大青。
哪怕自己被斩掉一半的腰。
方信的策略没有错,他已经很快了,解决紫袍法师也干净利落。
只是对手早有准备,行动上虽不及他,头脑却先他一步。
方信也不恼,看了看地上的痕迹,略微思考,向着口琴客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