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不周9
封阿山每次想到第二条都莫名其妙的开心,所以总是时不时地傻笑,惹得左弃频频侧目。雪珑倒没有奇怪,只觉得少年这样快活,总会让她不自觉的忽略现在严峻的处境,也算苦中作乐。
三千世界无意中被左弃开启,三人进去的毫不费力出来的也相当顺利,往建木上一撞,就被弹了出来。而且,此行雪珑相当满意,连带着对左弃的脸色也和缓了不少。
看着眼前的景色,三人都吁了口气,这才是正常的人间景色。普普通通的山石路,零星的生着几株青草,虽然大冬天里还是诡异了一些,但能忍受;远远就能看见的垂直的峭壁,上半截被浓重的云雾包裹着,隐隐的有几点红光透出来,下半截布满不见缝隙的藤蔓枝叶。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峭壁看着不远,三人却走了四五天才到。这期间封阿山的举动突然奇怪起来,应该说是一出了碧玺境,少年就变了,雪珑的脸色也随之越来越冷。左弃夹在中间莫名其妙的成了受气包。
这些状况总结起来一句话:封阿山不让雪珑碰了。
平时赶路累了困了都不再让她抱着;冷了也不往她怀里躲;吃饭的时候,要么自己去摘野果子,要么宁愿和左弃凑一凑也不去她那边吃;晚上睡觉的时候哪怕冷的缩成一团,也不往她身边凑。
雪珑一开始只当少年闹别扭——虽然原因不明。一两个时辰也就过了,毕竟两人一接触就诡异的进入了和谐期,封阿山对她的依赖和重视是有目共睹的,突然之间改变也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但是少年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他无比努力仔细的把自己独立出去,仍然会对着雪珑傻兮兮的笑,也会小声的叫她的名字,但始终不肯再靠近一步。
最惊讶的要数左弃,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当初那失败的教导突然显灵了,偷偷嘀咕过几次:怎么突然就明白了,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然而封阿山并不是明白了什么,对当初左弃不明不白的话也早就忘了。他记得的是建木里角端老祖告诉他的那两样,因为很想得到,所以不自觉的去努力。虽然双方给出的策略是一样的,但是……
左弃说的是要留在她身边。
角端老祖说的是让她身边只有你一个人。
不同程度的话,对封阿山的诱惑力是不同的,不过他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某种程度上其实起到了反作用,比如说,没得到大将军王殿下的赞叹和欣赏,反而让某人的脸色越加阴沉。
赶路的这三天,两人几乎没有说话,雪珑仅仅是要管住自己不发怒已经费了好大力气,而封阿山除了叫雪珑的名字外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而且每次他隔着几丈远喊无忧的时候,那凭空生出的距离感也只会让雪珑更愤怒。
又是夜晚休息的时候,左弃在雪珑夹杂着警告的暗示下,小心翼翼的靠近封阿山,一边给他挡风取暖一边承受着雪珑带着浓浓秋后算账意味的锋利目光。月上中天,平地里刮起一阵寒风来,连左弃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封阿山轻轻哼了一声,把身体又蜷了蜷,不自觉的朝左弃靠过去。
左弃心理暗暗叫苦,既不敢明目张胆的躲,更不敢明目张胆的不躲。
雪珑看着他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走了过来。左弃松了口气,自觉地轻轻滚远了,找了个背风的地,打算好好睡一觉。
雪珑解了斗篷盖铺在地上,打算把少年抱上去,这样睡着大概会暖和一些,然而手刚刚碰到少年的脸,封阿山像察觉到什么一般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雪珑迷迷糊糊的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雪珑心下一松,脸色刚刚缓和过来,就见少年突然间跳起来,慌慌张张的往后退,直到被石子绊了一脚才停下来。
左弃刚刚好看见这一幕,心里哀嚎一声,“完了,这次可真是玩大了……”
果然,就见雪珑面无表情的看了封阿山一眼,一言不发站起来转身就走。
月色里独行的人,身影格外的消瘦凄凉,左弃都看的有些不忍。这个人她应该是傲视天下的,应该是意气风发的,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看看走远的人,又看看站起来追了两步又停下来,看起来有些恍惚的少年,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两人上路前,雪珑远远地出现在前面,速度虽然还是不快不慢,保证封阿山跟的上,但是一路上连头都没回。左弃看着垂着头抱着黑色斗篷快哭出来的少年,撇了撇嘴:别以为你不回头,我就真的认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但有人是这么认为的。
封阿山昨夜醒了之后就没再睡着,抱着雪珑的斗篷发了一夜呆,胸口闷闷的,还又酸又涩,难受的他想哭,可是雪珑不在他哭都哭不出来。今天早上见到她的时候高兴地他又想哭,可是那人连头都没回,这是讨厌他了?不要他了?
封阿山猛地停下脚步,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背影,恐慌的浪潮慢慢席卷过来,脚是冷的,手是冷的,全身好像都是冷的,冷的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少年一停下来,雪珑就发现了,不过她抿着唇强逼着自己继续走。昨天她是真的很憋屈,明明难受的很却还要强忍着,因为一不小心受伤的还是自己舍不得的那个人。
不过一夜的时间足够她冷静下来,根本不需要猜她就知道肯定是那三只角端兽出了什么馊主意,前几天就算再愤怒不满她也忍了下来,权当陪孩子过家家,可昨晚就太过了。
雪珑半垂下眼睑,睫毛撒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不自觉的泄出几分睥睨来:既然有些事你还不明白,我就帮你明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