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京城的马车辰时就到了,萧鱼并未经常到山下,所以与山下的人并不是很熟悉,只是尺月是本地人,要跟父母道别,所以耽搁了许多时间。
萧鱼坐在马车里,观望着窗外那梯田里一片接着一片的绿色绿浪,记得六年前她和谜语偷偷的下山来,一起到稻田里偷稻花鱼,被山下的农户发现,被人提着镰刀锄头追了两三里路,二人糊里糊涂的乱跑,进了猎山,正遇到长安城的一帮士族子弟来打猎。
然后她倒霉的被当成猎物射了一箭,对方是两个小少年,虽然年少,却是心狠冷血,竟然想杀人灭口,好在她武功底子还算好,托着谜语硬是逃回梨山。
自此之后,谜语就很少让她下山了。后来幸亏尺月到了山上,总算能带些新鲜事进去让她解解闷儿。
“快些,在耽搁晌午前到不了。”前面的婆子不耐烦的扇着手里的绢子催促起来。她虽然知道现在二爷身份不一般,但是看了一眼萧鱼的模样,也忍不住嫌弃起来,这哪里有半分小姐的模样,土里土气的不说,还一身臃肿肥肉,这大夏天的看得人都觉得热慌。
所以,她对于这位四姑娘也谈不到尊敬了,自己也上了马车,同萧鱼挤在软座上。
一点不将萧鱼的不满放在眼里。
谜语知道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因而面上敬着几分,免得惹了她不悦,到老夫人面前乱说话,一面连忙唤尺月上了车。
原本就不算宽敞的马车里在加一个尺月,更显得拥挤闷热,那婆子一张脸都快要扭出水来,频频拿眼睛看萧鱼。
萧鱼没说话,但是大概能从婆子眼睛里看出来,她是嫌弃自己体形太大,占去的空间多吧。
谜语眼尖,见不得萧鱼受这份气,又不能得罪这婆子,只能主动道:“我下去走走,尺月你记得给小姐和嬷嬷添茶。”
“嗯嗯,我晓得。”尺月应着,一面将腿从谜语腾出的空间里伸展开来。只是被那婆子抢先了一步,她只得讪讪的收回腿。
这大热天的,萧鱼怎能让她走,只是马车里实在挤,便道:“你到澜嬷嬷那里挤一挤,若马车里实在挤不下,你到后面的行礼上坐着。”
谜语外面应着,便是这般,到底在晌午之前到了长安。
城门口并未有人来接,用这婆子的话来讲,府上这会儿忙,缺着人手,腾不出人来,所以他们连气都没歇一口,就直接往侯府去。
看着到了大门口,谜语从后面的行李箱是跳下来,却见马车没有停下的意思,连忙唤着前面的车夫:“这是要往哪里去?”
她的声音惊到了马车里打瞌睡的婆子,那婆子拿袖子抹着睡眼朦胧的脸,掀起帘子看了一眼,“这是大门,自来都是用来迎接贵客的,走后门走后门!”
她招呼着,打着哈欠还没来得及放下帘子,但见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一阵银铃般的轻笑从里面传出来,接着几位衣着鲜亮的小姐从里面结伴而出。
正当时,几位英俊少年骑着马直接到侯府前,为首的少年勒紧缰绳‘吁’的一声翻下马背,蹙着眉头不悦的朝堵在门口的几辆旧马车道:“这是做什么的,还不赶紧走开,没瞧着三皇子殿下来了么?”
马车里的萧鱼垂着眼帘闭目养神,小丫头尺月一脸兴奋雀跃的掀起帘子,将头伸出去,只是随即一把就被那婆子粗鲁的扯回来骂道:“小蹄子,惊到皇子殿下仔细你的脑袋!”
尺月缩了缩脖子,瘪着嘴巴坐回来,却有些不敢的扯着萧鱼的袖子:“姑娘,是皇子殿下呢!您不去看一看么?”
婆子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顿时笑起来打量着萧鱼:“四姑娘初来长安,许多事情只怕不知晓,还是先进府去吧。”
萧鱼嗯的应了一声:“嬷嬷说的是,有劳嬷嬷了。”她声音很低,很柔,半点脾气都没有,反而使得那婆子不好开口取笑她了。
只是就这么一会儿,那先下马的少年都等不及了,那边开始拿后面拉着行礼的马车作气,澜嬷嬷还在里头坐着,这一颠,人差点从里头摔出来。
萧鱼不管祖母派来的婆子如何刁难她,但是绝对不能让澜嬷嬷受些委屈,澜嬷嬷年纪大了,膝盖上又有伤病,所以一听后面的马车出了问题,连忙跳下马车来,只见一位少年单手将那马车的拉杆抬起来。
谜语这会儿已经把澜嬷嬷扶了下来,只是她腿脚不好,只能勉强站稳,萧鱼手快的将她一起扶住,仍由澜嬷嬷靠在自己的身上。
马儿嘶鸣挣扎着,顿时场面一片混乱,这时一个看去沉稳几分的俊美少年从一只青头大马上跳下来,责备着那急性子的少年:“泽安勿动!”
那名唤作泽安的少年这才不悦的收回手上的力道,马车才平稳落地。只是他仍旧一脸嫌恶的朝萧鱼道:“还不赶紧滚下去!”
谜语气不过,觉得甚是委屈,忍不住回了一句:“我们姑娘在自家门口,怎就碍着了各位公子爷?”
“自家门口?”那华泽安先是一愣,旋即一脸好笑的看着萧鱼道:“一身破衣烂衫,长得又圆又土,我说这位大姐就算要冒充侯府小姐,也麻烦你先收拾收拾在来,本世子自小就常过来寻红袖妹子玩,也不曾见过有你这么一位‘小姐’。”他将那小姐二字咬的极重,有种特别羞辱人的味道。
老夫人身边派来接萧鱼的婆子这会儿瞌睡总算清醒过来了,吓得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连忙跪下来给华泽安磕头:“世子爷见谅,老奴这就将她们带下去。”说罢连连拿眼神瞅萧鱼等人,示意她们赶紧赔罪走人。
只是方才马车里一颠簸,有些伤到澜嬷嬷的腿,这会儿哪里能自由行动。所以萧鱼只得蹲下身,让澜嬷嬷趴在她的背上。
“这可使不得,老奴歇一会儿就能走了,小姐快些站起来。”澜嬷嬷吓得连连挥手,让萧鱼起身来。
“这是怎么了?”随着这声悦耳温柔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但见萧红袖携着一位浓眉大眼的美貌少女一起过来,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只是身份似乎低微了些,缩着肩膀寸步不离的跟在萧红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