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来生泪昨夜辗转一宿无眠,诸葛天也是一宿无眠,什么时候鸡鸣的,他们是不知的。
临近天亮时,他俩又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下,突然听到“砰砰”的门响声,曹麟儿喊道:“小天哥哥,你快起床了,我们都要开饭了。”诸葛天头晕乎乎地摆了几下,睁眼一看,屋内已经很光亮了。他应了一声,穿好衣服,过去开了门。曹麟儿正笑嘻嘻地看着他,说道:“小天哥哥,你起床了。”诸葛天道:“嗯,你今天不上山采药吗?”曹麟儿道:“我吃过饭再去的,小天哥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诸葛天道:“嗯,不了,我要先回家去看看我爹,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曹麟儿听罢,吃了一惊,瞪着他问:“我爹昨晚没跟你说吗?”诸葛天道:“说什么?”曹麟儿道:“你爹不见了!”诸葛天听罢,先吃了一惊,忙问:“什么,我爹不见了,他去哪里了?”曹麟儿道:“我也不知道,听我爹说,半年前,你突然消失,你爹因为四处找你都找不到,自己日夜喝酒,伤着了脾胃。有一段时间他突然消失了,过了三个月后来他回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再后来就不见了,听说是跟一个上门化缘的和尚走了!”诸葛天听罢,犹如晴天惊雷一击,整个人轰然蒙住,眼睛直愣愣的,黯然无神,吓得曹麟儿慌张起来。
原来那日蜈蚣精和蝎子精来到云来峰下的梨香书院,本打算偷取那赤血陨石,不料那赤血陨石是诸葛天,他俩便做法围困诸葛天,诸葛天在睡梦中,哪里知道危险近身。那赤血陨石是万年光源,又吸有诸葛天身上灵气,知他有危险,便自动在诸葛天四周凝聚了一个光球,因为诸葛天尚未拥有那掌控法力门道,那赤血陨石只顾在他四周聚集越来越多的能量,以御敌。不料能量越集越多,那蝎子精又猴急难耐,不等摸清底细,只听得蜈蚣精说那赤血陨石是具有万年法力的,吃了便可无敌三界,自己便迫不及待地俯冲下去,哪料自己法力远远不及那赤血陨石百分之一,它刚碰到那光圈,光圈自动回击,因为聚集能量过大,竟直接把那梨香书院夷为平地,蝎子精顿时魂飞魄散,蜈蚣精也被击飞百里之外。
诸辰铭听说梨香书院消失,书院人员一无踪迹,是日连忙赶到梨香书院,却发现的是一片瓦砾参差,芳草萋萋,薄雾冥冥,什么都没有。自己捶足顿胸,郁郁终日;又早年丧妻,多年屡试不中,郁结于心,每日灌酒浇愁。不多时日身体每况愈下,渐渐露出下世光景。
那日,不知哪里来的和尚,说是路过化缘,见他逢头垢面,醉卧熏熏,便上来交口。两人却相谈甚欢,诸辰铭已了无挂牵,便随那和尚离去,杳无踪迹了。
诸葛天正在迷痴,这时曹氏过来,诸葛天却几声痛哭,喊了几声“爹”,自己便要夺门而走,来生泪本来刚刚起床,也准备去吃饭,突然听见诸葛天撕心裂肺地痛哭,不知何事。赶忙跑出来,见诸葛天跑出去了,也不及多问,自己也跟着跑了出去。
曹氏忙问曹麟儿缘由,曹麟儿便把事儿给她说了,曹氏听后瞪了她一眼,自己也无法了。曹太夫过来,曹氏又把话给他说了,曹太夫听后,也不言语。曹氏道:“要不要追上去看看?”曹太夫道:“不用了,随他去吧。”曹麟儿也不知道什么缘故,自己想跟着去,却又碍于父母之面,而且来生泪早跟着去了。自己也就讪讪地回到饭桌上,曹熙然已经准备好上山采药的物件,准备过来吃饭,见状都问,曹太夫只说:“吃饭,完了去采药。”
诸葛天是一路哭着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他的故乡——莲塘村的,虽说故乡,可是当他到村口时,却仿佛突然陌生得不得了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家门口,是一间茅草屋,可惜并没有了往日的温暖。以往他晚归回来,哪怕被打,至少诸辰铭是候在门口的,可惜现在并不,那门紧锁,那房冷寂。怎么会呢?怎么会?不过半年啊!自己希望离开的地方,自己百计想离开的人,怎么现在却都成了这个样子。
他落寞地趴跪在门口,双眼无神,那任卉茜见他回来,也是惊了一跳,忙跑过来,又跑回去,一面喊道:“爹,小天哥哥回来了,爹,小天哥哥回来了!”来生泪听着,原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叫诸葛天,怎会知道不过两天时间,已经有两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这样的叫了,而且还比他叫的亲热,自是不快。又见诸葛天这番,只不好十分使出来。
任子民听到任卉茜的叫喊,自己也急忙地出来了,看见诸葛天趴跪在屋前,任子民急忙走过去,紧握住诸葛天的手臂,哽咽地道:“孩子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诸葛天却并不言语,只是无奈地跪着。
多久了,究竟过了多久了,他不记得了,只感觉腿脚麻木了。任子民和任卉茜扶住他到自己家里来。来生泪在他们后面,一脸的迷茫,不知是替诸葛天难过,还是因为任卉茜叫“小天哥哥”的不快。总之是,她也跟着进来了。
诸葛天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此刻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神也钝了下去,整个人仿佛木刻的。却因为伤心过度,整个身体还是不时的颤抖。来生泪从未见过这样的诸葛天,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自己一时竟也无策了。
她走过去,慢慢靠过去,诸葛天坐着,任子民在那陪着他,问:“小天,你这几个月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我们一直都找不到你?”诸葛天却不说话,只是呆坐着。任子民见状,也知他定是伤心过度,便不再追问。他先出去把刚上山砍拖回来的柴捆搬进柴房。冬天要到了,还差好多柴木呢。
来生泪见任子民走出去了,才得以靠近诸葛天,他走到诸葛天身边,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静静地候在他身边。任卉茜端着茶水进来,走进诸葛天身旁,说:“小天哥哥,你喝点水吧。”来生泪看着任卉茜,见她活泼可爱,却没有曹麟儿那般端庄大方。她想从任卉茜手中接过那杯水,任卉茜看着她,眼神怪异,是怕她抢么。
诸葛天站起来,来生泪看着他,诸葛天慢步走出去,径自到自己家里来。看着家徒四壁,黯淡无光;又看着那床炕,那还留漆黑的火坑,空寂了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家怎么会在几个月内变成这个样子,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何出去这么久,以前只是没了母亲,现在连父亲都没了,这回他该是孑然一身了。可是似乎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自由快乐,也并没有自在过。
他想哭,却不知怎的现在哭不出来了,想说点什么却又都没有什么可讲的。他只是感觉无望,毫无生气的无望。他又在房里呆了许久,感叹一回,伤心一回。自己走出来,来生泪陪着出来。任母从菜地里刚刚回来,看见诸葛天,自己也不觉吃了一惊,激动地过来拉着他,问长问短。
夜晚的天,天空依旧,没有云彩,也没有月亮;秋的夜空是澄澈而且辽远的,四下除了清冷和寂静,都什么也没有了。他们围在一个八仙桌旁吃完饭,来生泪是已经饿得不行了,他们一天也没有吃饭了。诸葛天看着来生泪,只见她翘着嘴角,似乎不高兴,他已经一天没有理她了,最重要的是自己还害得她饿了一天了。他才仿佛知道她原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只因自己悲伤不过冷落她了。
任子民道:“小天,你下一步什么打算,要不和叔叔家一块处,也好有个照应,也方便你去找你父亲。”任卉茜也道:“是啊是啊,小天哥哥,你就和我们住,我们可以一起放牛的。”来生泪一听,急了,却不知怎的说好。诸葛天听罢,摇摇头,说:“不了,我明天想先回书院看看,然后再去找我父亲。“任子民听罢,以为他还要继续攻书学习,自己自然不便相强,而且这也是诸葛行毕生心愿。
次日天一早,诸葛天就早早的收拾了一下,看着屋内空寂而且了然情状,自己竟然有几分释然,至少现在还有可以去做的事情,那就是回书院继续学习深造,虽然心底里还是有些许抵触,到底是他父亲希望,他好歹也继续下去了。
他们在任子民家里吃过早饭,便拜别出来,任卉茜却是哭着不肯放手,任氏也十分舍不得,却也无法。
他们一路赶来,因为莲塘村距梨香书院有五十里路,其间虽不至于之前的荒山碧岭,却也是道途难行。一路上,来生泪问诸葛天,他是真的要回梨香书院读书,诸葛天摇摇头说不知。来生泪急忙地道:“那你和我一起去喜马拉雅吧。”诸葛天一听,忙问:“去那里做什么?”来生泪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受人所托,让我送什么东西过去。”诸葛天道:“你知道喜马拉雅在哪儿吗?”来生泪摇摇头说不知,诸葛天翻白眼地看她。
来生泪却道:“我们可以问的,而且指不定我们在去的路上会遇到你的父亲。”诸葛天一听“父亲”,脸又沉下来,来生泪才知自己又说漏嘴了,忙把话岔开。诸葛天还是不听她说,自己却是健步如飞地一路走着。行了半日方到一处驿站,都是持剑备马走江湖的,在那喝茶停歇。突然见两干净明目小孩,也是百年一遇了。
以为是哪里富人家的小孩,都正在抹嘴咋舌,偷偷瞄去,眼里都似久饿的狼,放出攫取的光,在窃窃私语,说是卖了值多少钱。他俩坐下,来生泪道:“哎哟,累死我了。”说完捶捶自己的小腿,又扭扭小蛮腰,样子十分可人。他们预备吃过饭,休息一下再赶路。
那桌上不知谁起身了,先环顾一下四周,顺势走到他俩身旁,笑容可掬地道:“两位公子小姐要到哪里去?”诸葛天看罢,并不搭语。来生泪看着,也觉奇怪,怎么无端的来搭讪。而且自己本来很累,也懒得搭理。只是用手撑着下颚,歪头向一边,看着那落叶簌簌的杨林,十分好看。
那江湖路人依然坐在诸葛天们身旁,又舔着脸问:“两位公子小姐哪里去,要不要我们哥俩几个送你们一程,我门可是有马的哦。”来生泪却道:“不需要,你走开!”那人听罢,并不生气,见诸葛天凝思,又冲他笑笑,说:“这位公子,你呢?”诸葛天只是淡淡地道:“谢谢,不用了。”那人却还不走,来生泪觉得好生厌恶,这人怎么这么死皮赖脸的,明明自己都恶心反感他了,却还赖着不走。她哪里知道,人若有利可图,却是厚脸无耻的。
那人寻思半日,知道骗肯定不成了,只好另想办法。遂自回同伙桌上,又开始窃窃私语商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