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泪和诸葛天出来了,却不见那山中雨雾烟云环绕了,也没有那戾声吓人,知道是已经出了乌坦山了。因为阳光,来生泪自己背上的伤也渐渐愈合,体内寒气也因为阳光渐渐散去。又因为诸葛天昨晚给她多输真气,现在和阳光相合,不多时便觉整个人神清气爽,舒坦自在。她想起昨晚秃鹫灵伤她,更可恶的是吓她,她就气得牙痒痒的。说是要回去找她报仇,诸葛天却急的拦住,说是好不容易才出得来的,怎么又回去讨苦吃。
来生泪本也就说说罢了,见诸葛天慌张模样,又想起昨晚他俩在洞内情形,自己又十分开心起来。他们下山来了。
是个大晴天,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一路的风光迤逦,自然顺畅。来生泪是依然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诸葛天呢,虽不至于太呆,却对他们之间的某些微妙变化还是一愣一愣的,完全不觉!
他只觉得,只要来生泪高兴,他就高兴,来生泪难过,他也会难过。他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依赖了,他却害怕有一天会失去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想法,只是隐隐的,不甚分明,却是落下隐患了!
“看,风筝,小天哥哥,快看,风筝……”诸葛天顺来生泪指引看去,是只蜻蜓风筝,仔细看看,还有其他的,有蝴蝶、蜈蚣、鱼、雨燕等风筝。再往拉线寻下去,是一群顽童在那草坪上放牛,顺便放风筝。来生泪拉着诸葛天急忙跑过去,那几个顽童见他们过来,先是陌生,来生泪是自来熟的,又都是同龄人,不多时便都混熟识了。
有个年长一点的娃儿正拉着最长的那只蜈蚣风筝,来生泪跑过去,看着他,又看了看那风筝,那孩子道:“你要不要试试?”来生泪可劲地点点头,说完那孩子便把线给来生泪,来生泪接过来。那风筝大概有十多米高,来生泪拉着,诸葛天却在一旁陪着她。
来生泪诚然是不会放的,不多时那风筝便坠地,那孩子便跑过去,自己又撑起那风筝,叫她拉好线,诸葛天还是呆立在一旁。那孩子叫来生泪跑,来生泪便跑,不过还是没有放飞起来。来生泪一面跑一面叫:“小天哥哥,你快来呀,快点来帮我。”诸葛天才过去。
那孩子道:“我撑着这风筝,我说跑的时候,你们就要快点跑,要逆风,只有逆风才能让它飞得更高!”诸葛天明白地点点头。那孩子道:“三,二,一,快跑!”诸葛天便牛犊似的疯跑起来,那风筝在逆风下也渐渐升高,来生泪在那拍手叫到:“小天哥哥,快跑,它飞起来了,风筝飞起来了!”诸葛天一个劲地奔跑着。
却不小心踩了个坑,摔倒了,脚踝扭着了。他仍旧紧紧的拉着线,深怕那风筝掉下来。来生泪见状,急忙跑过去。那孩子也跑过去,来生泪先问:“小天哥哥,你怎么了。”诸葛天只是摇摇头,说道:“我没事。”你把风筝线拿着,不要让它掉下来。那孩子便拿着风筝线,问:“你没事吧,要不一会儿和我到我家里去,我让我妈拿药酒给你擦擦。”
诸葛天强忍地站起来,到底是坑浅害人,由于他跑步太过用力,伤的不轻。脚踝处已经开始肿涨了,来生泪忙给他揉。来生泪想用法术,诸葛天却摇摇头,示意她不能在人前随意使用,而且他们下山时,韩书平也千万交代,不可在人前使用法术。不多时,他基本可以站起来了。来生泪扶着他,他们看了看天空,瓦蓝的天,秋风阵阵袭来,那一望的澄净,远山是早就青黄相间了。
大约黄昏,他们才从山间草坪赶牛回来。有的孩童是骑着牛的,来生泪从来没有骑过,自己要骑上去。那大一点的孩子便把自己的让给她,她刚想上去,却想起诸葛天脚是受伤的。忙说:“小天哥哥,要不你骑吧,我走路就行了。”诸葛天微笑摇摇头,说道:“没关系的,你骑吧,我小时候经常骑的。”
那孩子道:“没事的,我家牛壮,你们两个一起吧,我给你们牵着,我家牛很乖的!”来生泪看诸葛天,诸葛天又看着来生泪,他俩又看看那孩子,一时间竟难了。突然另一个孩童又道:“没事的,我把我的给你骑吧,我家牛也很听话。”诸葛天和来生泪又顿了一下,那孩子道:“不怕的,它不会用角伤害你们的。”来生泪和诸葛天听罢,才在那俩孩子扶助下爬上牛背去。
一路上他们聊着,一个孩子道:“你们是哪个村的,怎么不放你们家的牛来。”诸葛天道:“我是往来镇西南角莲塘村的,你们呢?”那男孩道:“我们是附近双家岭的,我叫双梓木,你们呢?”诸葛天道:“我叫诸葛天。”来生泪道:“我叫来生泪。”双梓木道:“来生泪,好奇怪的名字。”来生泪道:“怎么奇怪了?”双梓木道:“前世欠,今生缘,来生泪,你有前世今生来世?”来生泪听罢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还有这解说的。”
双梓木道:“哦,对了,你们是兄妹,怎么会到这里来呢?”来生泪道:“我们路过,是同村的。”另一个孩子却道:“姓都不同,怎么会是兄妹?”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天也将晚了,他们到了双家岭。双梓木道:“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把牛牵进牛圈里。”来生泪和诸葛天便在那等着,诸葛天看着四周,草屋,村庄,炊烟,归禽,农夫,灯火,夜冷的露气,偶尔的犬吠,——好熟悉,终于——离家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双梓木回来,见他们立在那,忙说:“不好意思,请和我进来吧。”说着推开栅门,朝房里喊道:“娘,我回来了!”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哎,牛你牵进牛圈了吗?”双梓木道:“嗯,牵过去了。”说完带他俩走进去,里面是一个女人在那埋头生火,双梓木对他们说:“进来吧,没事的,我娘不会生气的。”说完他欢快地过去,说道:“娘,我来吧。”那妇人抬起头来,突然发现多了两个人,不觉一惊,见他们干净端正,模样清秀,年纪虽小,却并不十分胆怯。双梓木见状,忙说道:“哦,娘,他们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朋友,因为脚崴了,所以我……我就把它们带来我们家了。”
那妇人看着双梓木,似有责怪之意地道:“你叫人来家里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来生泪道:“双妈妈,我们就住一晚,明早就走了,只是小天哥哥脚受伤了,我们赶不了路了。”双梓木也急忙说道:“是啊,娘,他们是往来镇那边的……”那妇人道:“我知道,不用你多嘴!”
说完又看着他俩,见他们确实模样周到,眼神纯净,十分淳朴。忙说:“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来生泪道:“我们本要去往来镇的,可到了这里,小天哥哥脚崴了,所以……”那妇人听罢,见诸葛天略微悬着一只脚,她忙走过去,和来生泪扶着诸葛天到长凳上坐着,然后帮他脱了鞋子,见那脚踝处已经肿成小水桶了,他却不吭声,也着实可怜。忙说:“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诸葛天咬牙道:“路上不小心崴的,多亏了双梓木。”
那妇人忙到内屋去拿了一瓶棕色药酒出来,指尖沾着,慢慢滴在诸葛天那肿胀的脚踝处,又慢慢地轻揉起来。起初诸葛天是吃疼不过的,他却不吭声。那妇人道:“你要是疼了,就说一声,我轻点。”诸葛天道:“没事,我还好。”
来生泪过去和双梓木一起生火,来生泪问:“那是你妈妈?”曹木道:“对啊?”来生泪道:“她好漂亮。”双梓木听罢,不觉自得地道:“那是,想当年我爹追她时,不知赔了多少条鱼呢?”来生泪听罢,瞪大眼说:”真的?“双梓木道:“那可不,当年我娘年轻的时候,追她的人可是排了好长一小队呢!”来生泪听了,不觉想笑,因为双梓木实在可爱!
那妇人道:“梓木,你在那说我什么呢?”来生泪先抢先说:“双妈妈,没什么,我们在谈你年轻的时候呢,阿木说你年轻时很漂亮!”双母道:“是么,阿木这孩子倒学会嘴贫了。”双梓木道:“哪有?”双母道:“还不快到门口看看你爹回来没?”双梓木听罢,飞跑出去了。
不多久,双梓木又飞奔地跑进来,一面喊道:“娘,爹回来了!”双父在外喊道:“他娘,我回来了。”双母道:“你快把东西放好,我们还没整饭呢。”双父在外面窸窸窣窣一阵,走了进来,还没反应过来,来生泪便道:“双叔叔好!”他可真吃了一惊,看着家里多了两个家伙,他见妻子在给诸葛天揉脚,忙问:“这是……”双母说道:“他俩是往来镇的,路过我们村,脚崴了,被儿子带回来了。”双父明白地道了几个“哦”字。
双母道:“你赶紧去生火做饭吧,都快饿了。”双父忙过去生火,来生泪见他过来,自己让到一边,双父用火棍往那火坑里陶腾几下,火便燃了。来生泪奇怪,问:“叔叔,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我和梓木哥哥弄半天不见火星。”双父听罢微笑道:“你看呐,这火要有空气进去呢才燃得起来,你们刚刚没有使干草下边通风,没有空气进去,所以燃不起来。”来生泪听罢,别别嘴,她没想到生个火还有这么多学问。
生火之后,双父准备上锅,双梓木要去洗菜,来生泪也要去,她生性喜欢新鲜事物。他们到溪水边,双梓木把蔬菜放一边,先把小竹篮给清水淘干净,然后放在岸边一侧,然后开始洗。来生泪也伸出她那小小的嫩嫩的手,学着双梓木有模有样地洗。
来生泪道:“梓木哥哥,你会洗菜做饭?”双梓木道:“不会啊,我就会放牛,洗菜做饭平时都是我娘做的。”来生泪道:“那你爹呢?他怎么回来得那么晚?”双梓木道:“我爹平日里都外出打猎的,因为快入冬了,山上动物会很快减少的。”来生泪听了点点头,说道:“梓木哥哥,你看我这样洗好不好?”双梓木见来生泪把一颗颗白菜硬生生地揉成一团团光秃秃的只剩菜杆子的白萝卜,不觉又笑又无奈。
双梓木道:“洗菜不是那样洗的,是要把一瓣瓣菜叶拧开,然后洗净里面的泥土和虫,诺,你看……”说完亲自示范一番,来生泪看着衣梓木那成一叠一叠好看的洗净的菜叶,自己的却已经揉得连绿叶都没了,她还以为洗菜像洗衣服那样,不觉羞愧不已。
不过半个时辰,他们把洗净的各色蔬菜带回家去。锅已经“噗噗”的冒着气,双父是已经在煮饭了,似乎也快熟了。来生泪看着锅上冒气,也十分好奇,盯住看大半天。双父要杀鱼,他刚刚去打鱼,捕了一箩筐回来。却在他准备下刀时,诸葛天却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河里的那条大鲵,突然道:“叔叔!”双父吃了一惊,屋里人也都看着他。诸葛天道:“我们今晚可不可以不吃鱼。”众人听了奇怪,诸葛天又轻轻地重复着刚刚的话:“我们今天……放过它们吧。”
双父也不知为何,只见他眼神十分诚恳,近乎哀求,来生泪忙过来,看见诸葛天眼里似乎闪着泪花,忙问:“小天哥哥,你怎么了?那鱼……”诸葛天顿了一刻,说道:“我们今晚可不可以不吃那鱼。”双母道:“孩子他爹,不吃就不吃吧,也难得孩子有这份心。你先放回石缸里养着吧。”双父把鱼放回去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饭菜都弄好了,有白菜、萝卜、芹菜、青豆,还有些陈年腊肉,他们便开动筷子了。
虽然没有了鱼肉,诸葛天却是吃得津津有味的。但他饭桌上从来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吃,慢慢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