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饶是杨坚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多年官场官场沉浮算是历练得宠辱不惊,且又有心里准备,但仍是被郑译一番话吓得腿软,半晌哑口无言,见郑译和太子都盯着自己,于是结结巴巴地道:“所以你们封锁了消息,外界现在还不知道吗?”
郑译低声道:“是,但已经快瞒不住了,我们对外声称皇上病情突然加重,卧床不起,身边只留了太子和刘昉侍奉。太子年纪还小,皇后死的早,没有母后家扶持,陛下也算是刚亲政不久,更别提太子了,朝中根本没有什么党羽。唯一靠得住的外戚就是大人您了,一旦给皇上发丧,朝局必然动荡,只有大人这样身份贵重,又有军功的人才能压的下,才能保得住太子稳稳登基啊。”
“陛下驾崩,算来也有五日了,就没有人怀疑过吗?齐王呢,他一向与陛下最好,不可能陛下病成这样他也不管的啊。”
郑译忙摆手道:“不不,实际上,陛下是昨日病逝的,毒发后,还撑了四日。”
杨坚看了一眼太子,太子看上去满不在乎,郑译反而一脸紧张,太子虽然以前顽劣了些,但周围人总还把他当成孩子。
呵,孩子,一个孩子亲手毒死了自己的父亲,还眼睁睁看着父亲毒发了整整四日,想象的出皇上毒发时候多么痛苦,死的时候又是多么狰狞。现在不但还满不在乎,甚至有一种透不住的兴奋,杨坚手脚冰凉,这哪里是个孩子,分明是个蛇蝎心肠的魔鬼!
虽说除去皇上对杨坚百利而无一害,而且杨坚心里却像压了千万斤大石一样,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这位新主子。
“不过,昨日消息已经要瞒不住了,齐王宇文宪闹得厉害,声称再不让他见到皇上就要闯宫门。幸亏今日普六茹兄回来了,有人压着场子,我们也敢把皇上驾崩的消息发出去了。”
杨坚这时回过神来,告诉自己管皇上怎么死的呢,他死了正好,太子才是自己现在要保的人:“不错,那就今天晚上召众臣在正阳宫候着,说皇上快熬不过今晚了,再假装放几个太医进去,拖上半个时辰,就出来发布陛下驾崩的消息,这样有个缓冲的余地。只是,”他停顿了一会儿,对着太子道,“太子殿下,到时候齐王一定会大闹,殿下万不可惊慌,一口咬定陛下是旧疾发作,病势凶猛,以致不治,陛下这一年来身体急转直下,也是人人皆知。”
太子冷哼一声:“宇文宪,我怕他?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晚上,众大臣得了消息赶紧赶往皇宫,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地在讨论皇上重病的事儿。
“怎么可能!五日前我才见过陛下,陛下虽说身体不太好,可那也是一直以来都有的顽疾,怎么可能突然就病得这般严重了,我说不可能!”柱国老将军王轨一张老脸涨的通红,眼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显然是好几日都没有休息好了。
“可是陛下是有顽疾啊,北伐回来陛下的身体就一直不好,病来如山倒啊,有时候就赶上了呗!”也有些大臣摇头,反对王轨。
“什么赶上了!你瞎说什么!陛下可才三十六岁啊!正值壮年,你竟敢这么诋毁陛下,咳嗽两声有什么,我这把老骨头了,咳嗽得比陛下厉害多了,我身体可还硬朗着呢!”王轨激动得青筋都暴起来了,本来就发红的一张老脸显得更红了。
“哟,王将军,您老人家这么激动,我听说有些人心虚,害怕,就会装成很激动,王将军当然是特别担心陛下的安危了,王将军平时没少得罪太子吧,我记得上次有人当众说太子非继承社稷之才,说的义正言辞的,那个人是谁来着?”后排一个东宫的低阶官员名卢贲的阴阳怪气地接话道。
“你胡说,你小子算什么东西,狗仗人势,也敢在我面前来嚷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盼着陛下不行了,你就鸡犬升天了是吧。想的美,狗奴才!”王轨气的狠狠地杵了杵拐杖,若不是品级差得太大,站的太远够不着,他真想在在卢贲脑袋上砸出个坑来,真是什么主子就能教出什么奴才。
“狗奴才?是啊我是奴才,王将军你骂谁是狗啊?你说的话谁没听见,之前说的,今天说的,你以为你不承认就能抵赖得了啊,真是越老越不要脸!”
王轨平日里很得陛下信任,地位又尊崇,向来说话是一呼百应的。可是今天他竟然当众被一个东宫的低阶官员这么侮辱,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大家不是在闲谈就是在沉默不语。
这群狗奴才,平时对自己装的人模人样的,一口一个大将军的叫着,如今皇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就一个个在这儿明哲保身了,就一个个地舍弃他毫不犹豫地投向太子了,就任他,一个柱国老将军在这儿被一个小混混侮辱,这群狗东西!王轨气得一个踉跄,直直地往后倒去。
却并没有摔在地上,一双有力的手撑住了他,是齐王宇文宪到了。
“皇上还没驾崩了,不过是病重,你们就乱了套了吗?一个个的轻浮的样子,叽叽喳喳的吵什么!你们就是这么做我大周的大臣的吗?皇上生病,咱们就等着太医给他治病,皇上若真是天不假年,咱们就去听他的遗诏,怎么都有皇上的吩咐,照做就是,要你们一个个在这儿商量什么!”齐王字字铿锵,说得不少大臣都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齐王的威信还在,大家也不敢像之前那么嘻嘻哈哈,都严肃安静地继续向皇上的所在走去,由于皇上在尉贵妃宫里突然大病,病的起不了身,太医也不敢随意移动,于是皇上就歇在了尉贵妃宫里,尉贵妃搬了出去,方便太子亲自照顾皇上,所以众臣都往尉贵妃所在的昭华宫去了。
到了昭华宫门口,走在前方的大臣竟忍不住轻叫了一声,后面的大臣看不清,只感觉门口好像挂了个什么玩意儿,都忍不住涌着向前看,但看清了脸色立马就变了,有没看清询问是什么,得来的都是支支吾吾的答复,于是没看清的就更好奇,继续挤着向前看。
那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