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在定州正春风得意之时,却收到了皇上的当头浇来的冷水,一纸御令怒斥杨坚实无自知之明,竟敢妄自受称圣人,念及旧情,暂不追究,命杨坚交接事务,三个月后前往南兖州,赴任南兖州总管。
南兖州偏僻荒凉,与富饶通达的定州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更可况,任谁都看得出这薄薄的圣旨背后是皇上满腹的猜忌。
纵使杨坚平日看着沉稳,御史一离去他就怒不可遏地将圣旨扔在地上,转身进了房间,郑译也一脸不平地跟了进去,高熲将圣旨捡起,想了想,也随着踏入了房间。
郑译忿忿道:“这种主子,跟着他还有什么好日子。咱俩也算是匡扶他的功臣,可现在呢,我被贬为庶民,你也被打发得越来越偏,我看呀,他根本就是怕咱们过上一点儿舒坦日子!”
“我担心得比你还多一层,既然他对我如此猜忌,那就不是把我打发到南兖州能解决的事儿,只怕迟早要的是我的命!”杨坚皱着眉头坐在椅上,手紧握成拳。
郑译附和道:“那齐王宇文宪如今最得陛下信任,我听说他总进谗言,说大人您面有反相。当今陛下也不是什么气度宽宏的人,肯定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啊。”
杨坚想到了好友庞晃说他当为九五的话,久久沉默不语。
郑译一看杨坚被说的心动,赶忙进一步挑唆道:“咱们这定州自古以来可就是天下精兵汇聚之处,如今皇上在外征战,京师防守空虚,倘若起兵,我就不信打不下来。”
杨坚仍是不语,只是指甲更深地掐入肉中。
高熲眼见杨坚心动,心知郑译对皇上不满已久,这是要挑唆杨坚为其复仇,赶忙劝阻道:“时未可也!皇上亲政以来难挑大的差错,咱们在定州虽得民心,却终究时日不长根基不厚,倘若举兵,此乃不义之师。何况,皇上连克北齐七座城池士气正盛,若是杀个回马枪来,纵使是定州的精兵也未必能防得住啊,大人!”
“高熲说的不错,现在举兵风险太大,一旦输了就万劫不复,不如暂顺了他的意,别的徐徐图之吧。”杨坚长叹一口气。
郑译精明至极,一看杨坚并未同意,赶忙改口:“普六茹兄说的是,兄弟我只不过看着皇上这么对待普六茹兄,实是咽不下这口气,又想着普六茹兄明珠暗投,实是可惜。”
杨坚道:“郑兄的意思我懂,我本对他忠心耿耿,他却一再逼我,这个朝廷实是令人失望至极!”杨坚话锋一转,对郑译道:“郑兄可愿助我?”
郑译自是连声答应,杨坚道:“当今皇上虽不可信,但太子爷却是我的女婿,而且太子与郑兄交情匪浅,我就要去南兖州赴任,距京千里之遥,在朝中还是得找个靠山才是,郑兄若有心助我,不如暗返京城,重回太子身边,也可处处替普六茹坚照应。”
郑译考虑了一会儿,一想到杨坚现在的地位,跟着他未必比偷偷回京城过的安稳,就同意了:“这样甚好,太子向来私下的见地是与皇上不合的,如今普六茹兄贵为太子之丈,却遭如此待遇,想必太子心里也诸多不满。何况太子年幼,若是身旁无人照应,太容易触怒皇上,咱们现在首先要稳稳保住太子,待太子爷继承大统,咱们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杨坚感激地握住郑译:“郑兄实乃普六茹坚知己,兄之深谋远虑,坚尚且不如啊。”
高熲道:“如今倒还有一事要紧。想要熬过太子登基,先得释了陛下的猜忌之心,否则,任陛下这样下去,必会担心日后太子登基外戚乱政,定会在太子登基前对大人下手啊!”
杨坚道:“不错,容我想想。”片刻后沉吟道“皇上既是因为宇文宪的谗言猜我面有反相,后又因‘西门圣人’之说对我更加猜忌。说到底,不过是些虚幻之言罢了,有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偏巧这位皇上是个爱信这些的主儿。我有个好友名为庞晃,是个盛名在外的相面专家,不如我通过刘昉把他引荐给皇上,他极为能言善辩,又声名远扬,只要他咬定了我压根儿没反相,十之八九,皇上必会对我放松警惕,哪怕半信半疑呢,也比现在这样全盘猜忌的好!”
高熲担心道:“只不知这位庞大人是否可靠?”
杨坚站在窗边,胸有成竹道:“那是自然,我与庞公相识于落魄之时,实乃患难之交,曾相允富贵不相负,我怎会不信他!”
高熲道:“如此甚好,至于刘昉那儿咱们也得下些功夫了。”
杨坚道:“不错,虽是我父亲当年于他有恩,可斯人已逝,当年的情分还能有多少尚未可知。他离皇上最近,若是能收买得到,好处无穷啊!”
郑译却自信满满:“这个事儿包在我身上,普六茹兄收留我这些日子,我总得为普六茹兄出点力,刘昉那儿,我手里可有着他的把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