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旋转门,转得我有些迷失。
“我在酒店门口。”
“行,别动。我马上来找你。等我三十秒。”
等你,我从来都是愿意的。
三十秒太短,短到我来不及将手机塞回口袋。三十秒太长,长到我决定放弃我原本的性格。三十秒过后,在我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暗暗发誓,此生,只能是他。
酒店某房间。
一个粗短的中年妇女,站在十个少年围成的圆圈内,叉着肥腰,口吐飞沫。吐出的话,卑劣程度可以杀死一头大象。一旁的我,听得实在难受,可为了莫凡,我必须得试着学会忍耐,更何况他抛给了我一个小眼神。
“这是你们的工作,你们有义务把它做到最好。五分钟后楼下集合。”
妇女撂下话匆忙离开。所有人挎着脸,极不情愿的东倒西歪散去。只有莫凡毫无情绪,却也挂着倦意,不停揉眼。
“妹妹。你先去休息,飞机上和灿儿他们玩累了吧。你去111房,这是房卡。”
我撇嘴接过他手里的卡,问
“如果你回来得早,我们能出去玩玩儿吗?散散步也行。”
“不能。但,我可以陪你说话。”
总是这么决绝。
“为什么?”
“你是女人。”
“我一直都是啊。”
“知道,可我不是以前那个可以和你一起出去的人了。”
“为…好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会很晚。别等我,饿了叫餐,房间里有名片,再不,去餐馆也行。你感冒还没好彻底,记得吃晚上的药,有什么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走到门口还不忘补一句
“每隔一个小时给我发一条信息,让我知道你是安全了。如果睡了就不用了。”
“干嘛?不如你把我带去你身边啰?我很听话的。”
“对不起。嗯…”
“好吧。你走吧。”
我能感觉到他浓烈的关心。只是没见过像他这么烦人的男人。还一小时发一条信息,我也是够了。
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间,陌生的地板,陌生的床,陌生的枕头,更为陌生的夜晚。这和北京那夜,有什么区别?同是被遗弃的姑娘。
精致的吊灯,照得凌晨两点的房间宛如白昼,很困却不敢睡。
“嘎吱。”
开门的声音?莫凡回来了?也有可能是杀人狂魔。
我顶着被子,赤脚冲进客厅。只见沙发上仰卧着一个男人,他脸色略显苍白。看着就叫人心疼,本不该吵醒他,可能是被子太重,也可能是他睡得太浅,被子刚碰到他,他惊得一下睁开眼,看到是我,他淡定的连打三个哈欠,说着
“对不起,吵醒你了。”
“你哪来的那么多对不起。我只是起来上厕所,听到这边有动静,就出来看看。”
“那你快去睡吧。”
“你呢?睡这儿吗?”
“我当然睡这儿了。难不成睡一起?妹妹。”
“反正我睡不着,不如你去床上睡,我看会儿电视。”
他左手撑起自己的身子,右手将沙发抱枕塞在腰下,又挥着手要我过去坐,整个过程他都是满脸睡意,眯着眼。他能看见我在哪吗?
“怎么,睡不着?认生?”
“有点。”
我走过去,他前倾身子,拉我坐下。原来他能看见我。我重重的陷进沙发,倒在他身边。
“该是你还我肩膀的时候了。坐好。”
他又将我扶直,把头靠在我肩上。我有什么理由平静面对,他需要我时的撒娇表情,还有声音?我的心羞红了我的脸,还好我的脸没羞红皮肤。
“巧倩。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委屈?时间若能停留在此刻,我会告诉所有人,我是全宇宙最幸福的女人。但是,时间从不会可怜任何人,所以我拥有的幸福说不出口,也握不住,更不会停留。可我知道,只有短暂的爱情,才会将美好情愫延续一辈子。而我必须真诚以待。
“曾有那么一刻。”
“北京那夜?是我错。我永远不会赶你走了,也不许你走。以后,你心里有不痛快,想打往死里打,我负责。想惹事只管惹,我来担。只要你开心,只要你不走。而且,我答应你,对你不会有任何隐瞒,我的未来你可以参与每一刻,只是,我的过去你只能听听,你要想听,我告诉你一切。”
我没再害羞,而是侧过头看他,他闭着眼,毫无表情,是不是说梦话呢。
“你真愿意和我聊你的过去?我知道,一定很沉重。”
“我不想提起。过去我的每一天,除了篮球和妈妈,还有灿儿,剩下的只有痛苦,无奈,离别,太多太多负能量,我不是不想,是不敢。”
“一辈子不提,也是你的经历啊。没有那些,怎么会有今天的你?你知道现在的你有多优秀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正爱着你吗?”
“呵呵,我不在乎别人眼中的自己,优秀或者狼狈。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很幸福,一种愿意付出一切守护的幸福,爱情,真的很神奇。我一定会让你知道真正的,全部的莫凡,外加ACE。”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跌入梦中,变成无声的眷恋。他呼吸一进一出,平稳缓和,他睡得很沉,却没有鼾声。
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了床上,来不及想个究竟,敲门声突然响起。莫凡闻声从卫生间跑出来,含着牙刷,满口泡沫,头上还搭着毛巾,含糊不清地说了两句话,又冲了进去。这一刻,有种想叫声:‘老公,开门去。’的幸福。
我没听懂他说的什么,而敲门声依旧持续,我大叫道
“谁啊?拆门啊?”
莫凡闻声又跑了出来,泡沫满天飞的说着
“我去开门,是经纪人。”
“这次听懂了,只是,哥哥,你先去处理你的口水吧。我去开门。”
他笑笑,狼狈的撤回卫生间。
果然是经纪肥婆。
“ACE呢?知不知道表是用来干嘛的?”
“提醒你又老了一分钟呗。”
她白了我一眼,推门进房。
“ACE。ACE。”
恶心的声音充满整个房间,我必须阻止。
“大婶,方便吗?你进来。”
“你和他睡一间房,你就方便?”
“他是我哥,你算什么?质问我,你也配?”
我又莫名的气大,她也不赖,只差动手。幸好莫凡即时出现。
“妹,我已经叫好了早餐,五分钟后送来,可是我不能陪你吃了。”
肥婆插道
“吃吃吃,什么时候了,还吃。五分钟,ACE,我要见到所有人,在楼下。我昨天明明说过六点在下面集合,没一个人到,你们以为自己得了几个奖,有几个粉丝就是大牌?我说的话,都敢不听了?”
莫凡只当她是空气,依然背着着她,对我说
“十分钟,洗脸刷牙换衣服,来得及?”
。“ACE。你再这么放肆,不听公司的安排,公司不会让你好过的。”
肥婆抢话的速度,真令人发指。莫凡帽子一扣,外套一披,转过身淡淡说道
“公司有善待过我吗?”
“那都是你自找的。只能怪你野心太大,囚在笼子里,还想满天飞。”
“我有我的梦想。我必须实现。”
“是啊。除非你能……”
“你们继续这样待我,那是迟早的事。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计较,并不代表我在乎。凡事有个限度。你收敛,我忍让。你放肆,我绝不留情。”
我又惹事了。我真该把自己五花大绑,再封住嘴,然后扔进阴沟。
“哥。我昨天没睡好。不想去了。”
“ACE的世界,你得试着参与并适应。”
爱。无国界,无年龄,无性别。
爱是灵魂深处莫名的触动,粉丝与偶像之间一定存在更难能可贵的触动。若即若离却又惺惺相惜,那种无力的追求,总有一天会重重击碎她们的心甘情愿与朝思暮想。结局并不意外,只是人们习惯享受过程,渴望挣扎。而偶像绝不敢辜负她们不求回报的付出,披星戴月,不断寻求突破,达到自身极限来乞求挽留她们的心,或拉更多的粉,伪装成本该被喜欢的某个人,在世俗的眼光里迷失自我。他们同病相怜,无怨无悔,拥有着单纯的执着,可是,再伟大的爱也经不起岁月静好。
合格的粉丝,只需花一点多余的时间看一场偶像的演唱会或电影。而合格的偶像,只需对粉丝说声谢谢,再做好榜样楷模。平衡才不会失衡坠落。
舞台旁的galaxy蓄势待发,而他却一直死死盯着观众席,知道他是在找我,我站起来,用一名普通粉丝的身份朝他挥手,呼喊。
“ACE。”
于是地动山摇。环观四周,一张张扭曲的面孔,竭力表现着歇斯底里。只因他向观众席微笑的招了一下手?
节目快要开始,歇斯底里归于整装待发。
我忍不住拉着旁边一小姑娘问道
“妹妹,ACE对你很重要吗?你为什么喜欢他?”
“我本来不喜欢他,在机场见了他一次后,我就沦陷了。”
沦陷?我也用过这个词。
“因为他帅?”
“这是一点,他本人真的比上镜帅太多。但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萌。”
小女孩戴着钢牙,皮肤白里透红,黑框眼镜框住她又大又甜的双眸。曾经我也这么年轻单纯过。
“萌?他的代名词不是高冷吗?”
“他是高冷,可也并不影响他萌啊。我见过他四次,加这一次是第五次。第一次见他是一个偶然,我只是一个看热闹人的身份。那是他刚出道的时候,人气没现在好,却也有不少唯粉,她们送了他好多礼物,他拿不下,就特意买了个大箱子,把所有粉丝的礼物都塞下了。就一眼,他就让我成了他的粉丝。
第二次是一个下雨天,我是特意去送机的,他没带伞,全身湿透,我们怕他生病,劝他换件衣服,他说没有,粉丝们就让他在粉丝送的礼物里找,他点头答应,找出了两件短袖,他还问我们穿哪件。最后点山羊点了一件,他去换衣服,还让我们给他看行李。最后他却把登机牌忘在了厕所,还是我一姐妹给他拿出来的。他接过登机牌,低头害羞的笑着。他的笑是这世上的最美的容颜。
第三次是去接机,我们抱怨他走的太快,拍不到照,他就一个人走楼梯,还刻意放慢脚步,听说回去被经纪人骂了。唉!可怜的ACE。第四次是最近的一次,在白云机场,他回广州过年,发着高烧,还是坚持要走普通通道,粉丝一见他,就失去了理智,烂成一锅粥,短短几分钟的路,硬是花了半个小时,之后听他舅舅说才知道,他那天生病特别难受,高烧一直没退。他对粉丝的好,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我能感受到。这还只是我遇到的一点点而已。”
小姑娘说的激情满满。我却冷冷问道
“你会喜欢他多久?”
“不知道。也许是结婚那天,也许一辈子。反正我现在好喜欢好喜欢他。咦!你是galaxy的粉丝吧?”
“嗯嗯嗯。”
“那,你喜欢他们中间的谁?”
“我…我…”
“说嘛。galaxy粉丝都是一家人,你无论喜欢谁都很好。”
小姑娘的笑让我再次有了两年前的感觉。表达喜欢,是一件快乐的事。
我心中有答案,却说不出口。我应该不如她的痴情。
偶像对于粉丝,是春日的花香;夏日的骄阳;秋日的落叶;冬日的雪花。总之,是她们生命中最重要却又最普通的存在。这种爱,可以超越所有不可能,抵达她们的内心深处,神圣到,即使只是他们的名字也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