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席灿水在椅子上寻了个舒适的角度,靠坐下来,惬意地枕着一只手臂,欣赏着眼前血腥的画面,嘴角噙着一抹嗜血残忍的笑。
八公子受了这些时日的折磨,早已没有了半点力气,低垂着头奄奄一息,小脸惨白得不带一丝生气,眼睛半阖着,眼中没有光彩。锦衣早已破得不成样子,身上伤痕累累,尤以胸腹处为甚,皮开肉绽,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衣布的碎片浸透了血和汗,落在褐色的地上。木架子下面的硬地上,颜色比前两日深了许多,显然是吸了不少鲜血所致。
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哥哥了,高席灿水想。明明那么疼爱小泽儿,怎的能看他硬生生受了三日刑?看小泽儿的样子,怕是只剩下一口气了,若不是有金锁丹在,估计昨日就该咽气了吧。
“放小泽儿下来罢,传黄医师来给小泽儿看看,若是有什么闪失就不好玩了。”
“是。”一名属下领命离开,另外两人则解开八公子的束缚,把他抬到一张长凳上。
八公子的手腕处被粗麻绳勒紧三天,小孩子细皮嫩肉,早就磨破了,绳子被血粘在手上,扯下来时伤口自是加重了几分。撕裂的痛再加上一身伤口又被扯动,疼得八公子闷叫一声,饶是行刑之人听了,也觉得怜惜。八公子的父亲却恍若未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没有焦距地射向远方。
“主子,大老爷这样子已经两天了,双眼无神怕是刺激太过得了魇症,不如也让黄医师瞧瞧罢。”
“哦?好。”高席灿水并没有过多在意下人的禀告,应付似地挥挥手。若是哥哥软硬不吃,不在意小泽儿的死活,他的刑讯就会中断,玉玺也难到手了。想着想着,他的心里没来由地烦燥,泄愤地踢了一脚高席灿木所坐的椅子。
那椅子本是刑讯室里用来捆缚犯人的,时间久了有些沤烂,并不牢固,高席灿水一脚又很是用力,椅子连着人晃了几晃,折了一条腿,向后轰然倒去,沉重地磕在地上,光听声音就知道摔得不轻。
高席灿水大吃一惊,连忙拉人起来,却见高席灿木面无表情仰倒在地,头发里流出血来却丝毫没有痛苦之色,仿佛摔倒的是别人,磕伤的也不是自己,这般样子,分明是已经痴魔了。
高席灿水暗叫不好,不敢随意动他,一把拉过正在给八公子上药的黄医师,要他好好看看哥哥。
黄医师见了高席灿木这般样子,心中已经明了,一手把着他的脉,眉头却是越皱越紧,看得高席灿水的心也逐渐坠入谷底。
“二老爷,大老爷受的刺激太强,又没有及早发现异常,已经彻底疯痴了。”
“什么?”高席灿水震惊地摇头,不可置信地扯住黄医师的衣领,“治好他!”
黄医师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缓缓摇头,“二老爷,恕老夫直言,大老爷现在这样子,就是大陆医术第一的砾烁泽领主来了,也无能为力了。”
“废物!”高席灿水提着黄医师的衣领将他扔在地上,两手握住高席灿木的肩膀,疯了一般地摇晃,“给我醒醒,高席灿木!我警告你,你若是再装痴傻,小心我杀掉你最宝贝的小泽儿!”
可是,无论高席灿水怎么摇晃,高席灿木都是毫无反应,空洞的眼睛穿过弟弟的身体,不知看向何处。
高席灿水晃累了,一把甩开哥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脸的颓然。
“二老爷。”手下不敢上前,跪着低声道。
“哈,哈哈。”高席灿水冷不丁地笑了,“这么一来,玉玺怕是没戏了。”
“那么……”
所有人都沉默了,高席灿水用手支着头,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把高席家主押到天字一号牢去吧。”高席灿水突然起身,走出刑讯室。
“是,属下遵命。只是不知八少爷要如何处置?”
“……小泽儿?”高席灿水扭头,阴森森地笑,“让他忘了所有的事情……然后扔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下人浑身一颤,登时低下头去,“是。”
八公子浑浑噩噩中听闻这句话,嘴角无力地勾了勾。
全部忘了吗……如此看来,倒也不错呢……
这一笑,似乎用尽了八公子所有的力气,他闭上眼,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