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日·喜帖街
收到珊的邮件,在她离开半年以后。
她在邮件里写道,汐,还好吗?我在宁城,工作生活一切很好。告诉小样儿,春节前我会离职回家。我已经想清楚了,你有个女儿,挺好的,我也愿意照顾她。只是,珊对陆持怎样的态度,她决口不提,却在信中写道,一个同事的故事。
她叫林诺,是儿童读物专栏作家。十五岁,在青城郊外薄凉酒吧认识大他十二岁的吉他手陆文。十七岁,她怀上他的孩子,独自离家,去了云川地区,把孩子生下,独自抚养。只是,孩子在三岁时,患病去世,她回到家,一蹶不振。二十岁那年,她在延陵上大学,在时光咖啡屋兼职,遇到爱她如命的岑雨,也再次与陆文相遇。她说,命运兜兜转转,我最后选择了岑雨,接受他的求婚,与他成婚,生下孩子,离开他,再次踏上路途,寻找陆文,只为对他说一声,祝你幸福。
珊写道,诺是很温柔浪漫的人。一生中追求爱情自由,为爱付出,为爱落幕,也为爱新生,她曾经很不幸,最后她收获了很幸运的结局,真令人羡慕。
我在回信里写道,浪漫幸福的爱情,固然让人羡慕。只是,一生只求爱情一件事,难免让人误入歧途,患得患失,因爱生恨,爱恨交织,叫人精神崩溃。林诺,她终究是幸运而强大的。珊,你也可以很幸福美满。陆他很爱你,胜过爱他自己,原谅我,也原谅你自己。
珊没有回信。
有点惊喜的是,我在青城郊外离别墅不远,大约三十分钟路途,穿过一片田野,在街头转角处那,真的发现对面有一家叫薄凉的酒吧,前门有一棵高大的榕树标志。
推门进去,室内很安静,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卡座上,有人轻声交谈,有人拿着书本低头阅读,有人用笔记本电脑工作,空气中流淌着《喜帖街》的音乐,那是一首让人怀旧的歌曲。
我点了一杯鸡尾酒,在靠窗的位置落座,能看见窗外烟熏的晚霞,街道上行人不多,个个从头到脚,把自己包裹起来,抵御寒冷冬季。
《喜帖街》的歌词,我很喜欢,喜欢那颓败的光景,喜欢那放任的旧情怀,也喜欢它说那不可一生一世的感情。
你很喜欢这首歌吗?我看见一只劲朗的手把一杯鸡尾酒放在我前面的桌子上,那个人也在我对面坐下,穿着黑色大衣,脖子围了一圈灰色格子围巾。他的头发很柔顺,四六分边,及肩长度,很有艺术家风格。五官很硬朗,鼻子高挺,脸色有些沧桑,眼神很深邃。他说话的声音很悦耳,是涵养之人。
歌词很唯美,我喜欢音乐的故事。我说道,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在冬天里,酒水有些凉澈。
我也喜欢,那个故事像真实一样。那个男人说道,他看着我,又说,我认识你,你是季汐。
我有些困惑,看着他,脑子回忆一些人物关系,但好像没有他,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也不可能是我的书友吧。你怎么知道?我问。
我看过你的书,写的挺好。他说道。
可是,我的书都用笔名,我也几乎不直接与读者见面,你不该认识我。我理智分析道。
男子微微笑道,LAN的丈夫顾希与我是好朋友,LAN说,你也住这里附近。前几天,我在田野散步时,有看见你,你在别墅二楼窗台那看书。他说话语气很温柔,让人听着很舒服,丝毫没有怀疑就相信了。。
这酒吧是你开的吧,坏境挺好。我说道,环顾四周,大型鱼缸,油画,藏书,吧台,小舞台边上放了一家黑色钢琴,整体风格,古典雅致。
今年才从一个朋友那接手过来,稍微做了些许改变,我比较喜欢清静。他说道。
原来酒吧也叫薄凉吗。名字很特别。我说。
是的,名字挺特别。他看起来有些无奈,陷在深思中。
你是陆文吗?我想起珊在邮件里写道林诺的故事,看着对面的他,深沉陷在回忆里,职业敏觉,他是个有故事的人,再加之空气无限循环《喜帖街》的音乐,我知道,那是一个沉重的爱情故事。他略显疑惑看着我,我说,我知道林诺的故事。
他如释重负点点头,沉思一会,说道,林诺是天使一般纯净的女子,当年我负了她,所以我一生注定失去她。他这样说,那是默认他是陆文的身份。
我说,林诺去了宁城,一直找你,她想亲口对你说一声,祝你幸福。
我知道,所以我回来了。陆文说。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题,关乎友情,爱情,婚姻,生活。都是泛泛之谈,浅显没有结论。
晚上八点,我起身要走,陆文说,我送你回去。
我说,不用。便一个人走出酒吧,在清冷月光底下,踱步回家。直到回了家,洗完澡,躺在床上,回想今天之遇见,难以相信,仍然幻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