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城的公寓的时候,小琅兴冲冲地跑过来拉起我的手:“安芯姐姐,无霜花开了。”
花开共计十八层花萼,片片如白雪欺霜,颤颤巍巍打开的花瓣像是一个刚睡醒的美人缓缓睁开眼睛,朦胧着渐渐清晰,层层相叠的花瓣依次打开,每一片花瓣都像是有着安静温润的灵魂,寂静无声地绽放,然后幽幽静静散出甜而不腻,香而不浓的暗香。
温柔的日光在白色花瓣的边缘上细细描了一道金光,夺目的光芒耀眼,这花除了高洁,还带着几分贵气大方。
“真漂亮是吧,安芯姐姐。”微微天真的声音带着娇俏的笑意。
小琅看着这朵幽然美丽的无霜花,泪湿了眼眶。
我知道小琅想起了什么,只是看他这副样子有些舍不得这小男子汉难过,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我说过等花开了就送你,现在无霜花开,我送你了。”
“谢谢你,安芯姐姐。”小琅憋了好久的眼泪掉下来,那手背胡乱地抹着,红通通的眼睛像兔子,看着可怜又可爱。
他是想起了他的姐姐肖颜开吧。
有关肖颜开,除了苟晴告诉我的那些,我从未问过白城任何事,那是一个已故之人,一个死人的事我也不愿意多做打听的,但是微微那天真的声音说……
眼帘微微垂下,遮住我的思绪。
最开始种这无霜花的原因,不过是白城的一句话:我极爱无霜花,你要是有空,帮我种一朵吧。
极爱无霜花的人不是白城,是他心里活着的人,肖颜开。
我的笑脸映在小琅清澈的瞳孔里,这张脸笑起来也是像极了肖颜开。
就连我的这颗心也是肖颜开的。
这一场盛大的华梦,碎起来的时候也这般缤纷热烈,尖锐疯狂地嘲笑我的痴心妄想!
我缓缓放下那洁白的花,内心有一双柔软细腻的手,这双手干净白皙,正一片一片捡着我心底碎开的东西,小心地拼凑好,这里有一片,那里有一片,细致而温柔地拼出原本坚硬的样子。这过程是疼痛的,疼得我心脏有些的紧缩,我便笑笑,笑容放肆得不得了。
客厅传来门开的声音,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白城没有回来。
苟晴是第一个冲到我面前的,花悦随后。苟晴担心地唤了我一声:“苏经理。”
看来白城是把事情都告诉她们两了。
“其实你们早就知道了是吧?”我嘲笑着自己的愚昧,怎么就偏偏迷了眼,看不穿?白城明明有给过我提示的啊,他的眼神明明透过我在看向另一个人啊。
苟晴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话,只得走到我身边,和我并肩站在一起,她倒也从未真把苏经理当主人看待,更多的时候是朋友,一个值得她尊敬的朋友。她说道:“不,你和肖颜开是不一样的,你是苏安芯,是你自己。”
我转头看着她,这个女孩她胸脯平平,眼睛小小,笑起来眯成一道线,说话不经大脑时常气得自己半死,但仍然是个好女孩,她在这个时候站在自己身边,和我站在一起:“回家。”
苟晴果然笑起来,眼睛眯成线:“好嘞!”
这自然是回我自己的公寓了。我什么也没有带走,就这么和花悦苟晴,还有小琅离开了。
白城是在傍晚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公寓的,微微拿着小琅没有带走的无霜花到他的面前,跟他说无霜花开了,颜开姐姐知道一会非常喜欢的。
白城没有搭话,走到无霜花跟前,手指怜惜地抚过花瓣,养活这花不容易,要耗费诸多心血,当年养过许多,却怎么也养不活,今天这花,终是开了。
最后他闭眼,盖住满目的挣扎和无奈,再睁眼,又是那冷清的味道。
微微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对不起,安芯姐姐,我实在是太喜欢城哥哥了,我不能让你抢走他。
我正在吃火锅……其实这季节并不太适合吃这东西,但我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空荡荡得太过荒凉,需要一些热辣滚烫的东西来暖一暖胃,所以吆喝着苟晴和花悦、小琅,四个人热热闹闹地涮起了火锅来。
火锅翻滚着滚烫的红油,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夹着红油热辣的香味,顺着鼻子刺激着舌头,在红油里打着滚儿翻着个儿的食材像是在竞相欢呼,雀跃着对食客挥舞着手摇头晃脑:“快来吃我呀,快来吃我呀。”
苟晴抢了一片肥牛滚了滚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几天唐启明上串下跳的也够了吧?”
“嗯。”我秀气些,只是滚了块鸭血。
“还去了明城借高利贷,挺隐蔽的,不过咱白总的人厉害,一样能查到。”苟晴夹起片猪肚悄悄观察着我的脸色。‘
但她失望了,我放了一筷子金针菇:“嗯。”
“他想干嘛你知道吗?”苟晴嘴里嚼着我烫的金针菇手里涮着一块冻豆腐。
我生气地看了她一眼,这人总抢别人烫好的食材,放了几筷子黄喉:“以唐启明的脑子能干什么?”
不过是那些手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