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已经开始骚动,此次推选盟主,也算是整个武林中的盛事,故而有不少小门别派也来凑热闹,不一时便有人耐不住性子,大声相问:“青亭君,敢问今日坐庄的本应是万斛白家,怎么直到现在都是你在主事?”我看过去,发现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
“各位英雄还请见谅,万斛山庄近来正是多事之秋,白石风大侠身有旧疾,卧榻已久,眼下同盟任选又要到了,白少庄主这才央我过来主事。在下不才,帮故友一份忙,还请大家稍安勿躁,我已差人去请白少庄主了。”岳旻的话刚说完,下面又开始窃窃私语,但岳旻已然不在意,举了杯盏招待大家喝茶,一派淡然。
秦善平朗声笑言“无妨无妨,那还待青亭君替我们问候一下白老庄主,现如今天下纷争,诸侯各据一方,自是仁者能得人心,青亭君侠义仁德,在大兆谁人不知。您来主事,我等自是没有异议。”向岳旻斜了斜杯盏,算是示意。
此言一出,下面才开始渐渐安静下来。
岳旻搁了杯盏,笑应:“秦湖主谬赞了。”
不一时,岳旻差去请白缘的人回来禀报,说白缘前几日练武,心火攻心,有些走火入魔,故而这几日需要调理静养,今日不能够出席,希望大家见谅,两日后的武试,定然能够到场。
此消息一出,刚刚安静下来的厅堂又立时骚动起来,窃窃私语不绝于耳。而按兵不动的人当是各有心思算计,一眼瞥下去,安然喝着茶的也不在少数,那个刘杰琰尤其。
我担心地看了一眼岳旻,他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仍是安然的喝着茶,召了白家的管院前来安排嘱咐这些人的食宿。
月泊向我点点头,示意我安心。
三湖同盟的首会就这样不咸不淡的结束,但谁都知道,按情形看,多年以来,万斛山庄拔得头筹的惯例,是要生变了。
首会结束后,我坐在高墙上发呆,不自觉的用手摩挲着刀柄,上面有树遮出一方阴凉,分明是天日朗照的天气,却总让人觉得,这下面那些生在暗处的花,已经开始悄然绽放。
“晒晒太阳,觉得伤好些了么?”
听见岳旻懒洋洋的声音,我这才回神,反应过来时,他已然坐在了我身侧。“...好..好些了。”
“怎么想起跑到这里来?你的叔父就要到了,为何不去准备准备。”
“哪里用得准备,我这十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还能准备成闺阁小姐不成?”
“我若将你当成闺阁小姐来养,只怕你更不服管教。”
“岳旻...你说,若我弟弟真的与你对立,卷入了什么邪教恶派,要图谋些什么...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给他一条活路?他还小,不懂事。我自己已经是这样,我不想他也同我一样。”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将扇子抵在了额边,低头轻笑“我就知道,你在纠缠着这个,你弟弟只能够算个江湖人,连同你的叔父,也不过是在驷马湖担个长老的闲职,哪里就能与我搞什么对立,不过是被人当成刀使了,我这样说,你可宽心了?放心去见他们便是,不必多想。”
“那...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他叹了口气,答道“看来还是非要同你讲清楚了,驷马湖的底细并不干净,有一任非常德高望重的长老,与卫国王庭早有过节,但都已是宁侯的旧情旧事,我们这些小辈,不好插手过问,故而有那日你们遇刺之事,现在看来,也只是有惊无险的一次警告,可见这位宁侯故人脾气真不见得好。”
“那...那..杰疏为何会变成采花贼呢...?”
“这件事还没有调查清楚,但很显然,我们拿到的画像,并不是那位传闻中赵国国君宋齐的驾前护卫狄云,而是有人想扰乱视听,故意为之。”
“怎生说...?”
“这接二连三的事,驷马湖当然要给我们个解释,而刘杰琰给出的是,那日行刺之事确是他指派的任务,但也是那位长老早前的交待请求,后来的采花之事,他便不知何故了。而驷马湖一向有雇佣杀手,雇佣外务这样的传统,也是这个派系里的主要收入来源,因此,这件事,还是要问你的弟弟了。”
“去吃饭吧,我饿了。”我沉默良久,才抬头对他笑言。
“早来问我的话,何至于饿这么久的肚子”他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悠悠扇了两下。
“我人笨心拙,哪里能如青亭君,平白料得出这些事。”
“我就教了你这么一个学生,什么方法也行不通,是笨了些。”
听见这话我就不开心了,却连回嘴,也一时想不出词来。就这样被他一路取笑着去找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