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归山时,岳旻忙于白缘托于他的诸事,走不开身,我是想伴着他的,却被赶了出来,只能够是信腿由路地走,权当做饭后消食,虽然我还没进食。
桃花如火如荼的开了这么些时日,想来也该谢了,也不知山吹夫人那些年在这里看着这一幅近乎惨烈绚丽的暮春景象时,心中何所思...竟到了看花入神,不共后夫言的地步。但就如同岳旻说的,人不是器物,有些事情历得深了,纵是秘术,也无法尽数抹去。这也无可厚非。
但莫名其妙被钢纫缠住,就要积极厚非了,我翻身,抽刀,斩手,再旋身而上,再一勾手斩,才勉强拆除,不可避免的,腿脚的衣服仍是被割裂了一道。万斛山庄的安保纵然再不济,现在岳旻手中,也不至于有军中的人混进来,可这钢纫在朝在野都该有所耳闻,凉国的钟家的独门秘技,修罗场上困敌绞敌都是数得上号的兵物,不是武器,也够不上暗器,利在困敌,有好事者还为此按过“一索千秋”名字。一被锁便是消散于千秋万古之中,难有活路。
还好白老头手中的资讯总是第一手的,我才不至于立地流散于千秋之中。但钟家的人竟对我抱着这么大的敌意,一出手便如此狠辣,就让我摸不着头脑了。
想来我横竖都未曾与他家结仇,不知为何这么趁人散步给个绊脚。实非一国将军家风。
“你果真如传闻中那么厉害。”这声音...一听得便知是谁。我正摸着刀冷笑,前面一丛山石后就随之转出一个身姿俏丽的姑娘。“你该知道,凡事度在哪里,今日之事就如此作罢,下一次,我不会再这样轻易翻篇。”
她闻声气息有些慌乱,却又不忿道:“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若是真的,你自然能够脱身。若是有假,不过是伤你一条腿,何况月泊还在这里...”
“哦?那我现在断你一条腿,再请人为你接上,可好?”
“我我我...你放肆!你一个下人,也敢这么跟我讲话?”说着她抽出刀来指向我。
我冷笑“月泊知道你这么胡闹?”
“你休要提他!这是你我之间之事,他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今日就是要找你做个了结!”她以刀指我,神情坚定。
“钟临!你胡闹些什么!”月泊的呵斥从她身后传来,我忍不住一翻白眼,也不知道这个姑娘来找我做的什么了结。追着月泊正道走不通,竟来找这些旁门左道。这事里事外都没有我,难为我白白背锅。
“你怎么来了啊......你不是去忙了么,我也没干什么啊...我们武家子女就喜欢舞刀弄棒的你又不是不知,我不过是来找岳五更比试一番找找进益。”她一脸怂包的模样很有我在岳旻面前受训的姿态。我心中忍不住低笑。
“她前些日子才受过伤,你不该来胡闹的。更何况一出手就是这么毒辣的挑衅。”
“......我也是无心...我知错了,你别这么看我。月泊~”钟临哽咽的样子很是惹人怜爱,就是这声音让我浑身一颤,我转眼去看月泊,发现他也同我是一般反应。
“休要再说了,你回家吧。”
此言一出,钟临神色一变,站在原地满脸委屈,年纪又小又倔强,眼睛里有晶莹闪啊闪的,却怎么也不肯落下来,我低头一声轻叹,月泊性子太贱了,分明是心中欢喜的姑娘,却总要摆出这样的脸色来,大抵是当年窜逃十八条街的往事太掉他的面子,这么讲面子,也不知这些年的戏看去哪里了。
“这里又不是你卫国王庭,凭什么你说要我走我就走?蔚月泊,你纵是世子,我也不见得就怕了你!”
“...那钟姑娘请自便。”他一转身过来抓了我的手,眼神一瞥,我领会了他的意思,抬脚跟上他的步伐。转头眼角余光处钟临依旧站在那里,眼神狠狠刮着我,我身上一寒。又莫名背锅,这样还不若直接同她打一架的好。我拉下月泊的手,又转过身去,朗声同她道“你此番就是想来找我比试是么?听闻军中一令如一山,希望一诺也亦然,我答应同你比试,但若我胜了,请你立地放下对我的成见,何如?”
“你伤都没好完,哪里来的勇气这么野?”月泊又抬手拉我,被我挡了,他知我性子倔,便不再阻拦,合了扇子抵在额边,一脸你真是太胡闹了的表情站在我身旁看着我。
钟临见我倏然做此反应,有些猝不及防,站在那里看我一眼,仿佛在思索,好一会才抬头,却再未曾看月泊一眼“我答应你,但若我胜了,我希望你离他远一点。”
我们都心知这个“他”是说谁,其实我倒是没想到,这个邻国将军家的姑娘脸皮这样厚,但我倒是欣赏这样的真率,仿佛她欢喜他与他无关一般,莽撞而情意深重。
月泊将额角抵的更重了,抬头正想说话,又被我一个眼神压了回去。我笑看着钟临,应道:“我答应你,若是你胜了,我以后见到他尽我所能绕着走。”反正平常也是尽着可能绕着走的。
钟临似乎在思索我许的诺的可行性,但世人皆知月泊与岳旻的表亲关系,若我答应再不相见,那定然是不可能的。于是又过了好一会,她才勉强说服了自己,拔出刀来指着我道“武者也是不尽相同的,你的武道尴尬,虽谈不上可以匡扶正义,但总归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讲凭一个信字,因此,今日我姑且信你这一诺。拔刀吧!”
我真是小看了这个邻国将军千金,没想到钟大将军给女儿的思想教育做的如此成功,拔刀也要看一看对手的武道能不能看上眼。想来若是被我师傅遇到,当是要直接昂头走过,连刀也懒于拔的。杀人这等事,按得由头太多,便是自己骗自己了。我连嘴角的弯度也懒得改一改,顿了顿才启唇“既是比试,我便让你三招。”又不是杀人,漫不经心又何如。
“你!”她半天没你出什么说辞,一眨眼便带着刀冲了过来“何须废话,我不需你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