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迳至车前,居中的锦衣男子躬身道:“只因到既定时辰,前辈还未现身,晚辈与孟兄便自行践约,未等前辈公证,望前辈海涵。”董仲舒道:“是老夫误了时辰,无怪无怪。”
锦衣男子微微一笑,向黄脸大汉道:“孟兄在瞧什么?这般出神。”顺其目光,落在青冥道人身上。锦衣男子登时眯起眼睛,道:“前辈是天道宗的高人?还是长生堂的高人?”青冥道人蹙眉道:“老夫是天道宗青冥。不知少侠如何称呼,是哪一位高人门下?”锦衣男子颜笑自若,连声道:“好,好。”却不答话。众灰袍道人见他态度倨傲,不禁气塞胸臆,纵身下马,分占一角围住马车。但思方才三人行那险坡,如履平地,当是有些功夫。而他们刚经历一番苦斗,个个精力虚竭,又不知对方的底细,一时之间皆不敢上。东方朔未料横生如此之多的变故,也只得静观其变。
黄脸大汉仍不发一语,忽而转望山坡乱石,神色更是严峻。女子急忙闪入巨石后,嘟着嘴道:“又是一个高手。”倏而喜笑颜开,说道:“这下可有热闹好瞧啦。”男子紧贴巨石道:“不成,这里靠得太近,难免被人发现。咱们走罢。”女子向他做个鬼脸,道:“你叫蓝气,却没点志气!不靠近些,怎好瞧热闹?要走你走,姐姐还没看够呢。”被叫做“蓝气”的男子拿她无可奈何,心中对此间事亦感好奇,探出一只眼睛向外暗瞟。
锦衣男子向前踏出两步,在众灰袍道人脸上一一看过,道:“你们就这点本事麼?”一语既出,意殊不屑。众灰袍道人闻言尽皆大怒,手上全无兵器的道人性子最急,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小觑我天道宗?先吃我一掌。”话音未落,一掌已是呼呼打出。锦衣男子悠悠地道:“这种粗浅功夫,也敢妄称天道宗人。”身后倏地闪出一条人影,去势极快,转眼便到那道人身前。道人未及变招,但见一只白净净的手掌扬起,接着响起“啪啪”两声,脸上登时火辣辣地作痛。道人勃然大怒,横掌一拍,岂料连那人的衣角也未沾到。
那人倏地又退回去,冷冰冰地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对公子说话?”灰袍道人捂着脸颊,眼见那人是个女郎,心中又惊又怒。另两名灰袍道人业已赶来,其中较消瘦的那人开口问道:“葛师弟,你没事吧?”姓葛的道人摇了摇头,脸上又痛将起来。
锦衣男子微微一笑,忽而向前大步走去。众灰袍道人紧盯绿裘女子,无一个敢去拦他。锦衣男子行至诸康身前,悠悠地道:“一名真正的剑客,在对手面前岂可弃剑?你这条手臂已不配使剑。”足尖一挑,青钢剑平地跳起。但见白光闪耀,一条手臂跌落在地,白雪皑皑的地上哗啦啦地流了一大滩血。诸康捂住肩头,吧唧吧唧地惨叫。众人无不心惊,不想这般面目和善之人,抬手之间,断人臂膀,毫无色变,当真是狠辣之极。连董仲舒和青冥道人也皱起眉头,想来这一变故也出乎他们意料。
锦衣男子随手扔下青钢剑,转而面向青冥道人,冷笑道:“你方才问我姓名。好好,你且听好,本公子姓赵!出自何人门下,你也当清楚。”青冥道人耸然变色,颤声道:“你、你是?”东方朔还是首次见青冥道人这般失态,心想:“姓赵、姓赵,难道是?”细细打量锦衣男子的作态,心里确信七八分。
藏在巨石后的“蓝气”亦在喃喃道:“姓赵、姓赵。”突然身形飞起,脚踏斜坡,向下跃去。女子惊“咦”一声,叫唤不及,连忙起身追去。“蓝气”几个起落,跃到函谷道上,拦在赵姓男子身前。女子紧随而至,拍着“蓝气”的肩头嗔道:“蓝气,你怎么尽喜欢惹事?”摆出一副大人的做派。被称作“蓝气”的男子浑不理睬,朝锦衣男子道:“你出剑罢。”
这一下变故,更令众人摸不着头脑。锦衣男子悠悠地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幽芒剑下从不杀无名之辈。”“蓝气”心念:“幽芒剑、幽芒剑!”眼神愈发凌厉起来。白衣女子走向前嘻嘻笑道:“你这人说话,怎么全是放屁。第一,我们有名有姓。本姑娘姓蓝单名个秀字,秀气的秀。我身后那个小男孩是我的弟弟,叫做蓝气,秀气的气。第二,你那把钝剑只配砍瓜切菜,想杀本姑娘怕是难呀难啊。”锦衣男子听她胡言乱语,心中无名火起,唰地从腰间抽出宝剑,冷哼道:“你自找死,休怪本公子心狠。”青冥道人见那柄剑通体乌黑,棱角分明,发出一层淡淡的幽光,手心不禁冒出汗渍,暗忖道:“果真是幽芒剑!”
自称“蓝秀”的白衣女子一看那柄剑,就知是神物利器,能有这般宝剑之人,想来绝非泛泛之辈,心里不禁萌生退意。身后的“蓝气”却似流星般从她身旁冲过,手中多出一把三尺长剑,喋喋作响,唰地一剑刺向锦衣男子的脑门,端的是狠辣之极。锦衣男子挥剑一挡,双方一交上手,“呯呯”之声连连响起。那“蓝气”的剑法极怪,一招一式看来全无关系,但是招招致人命门,往往出人意外,令人一时间无从破解。锦衣男子自幼博观众家剑法,竟也不识这路剑术,然他临危不乱,挥起幽芒剑,从容不迫地格开杀着,将手中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护住全身要位。
斗至十数招,陡然间嗤地一声,幽芒剑化出三重剑影,虚虚实实,叫人目眩神迷!剑气唰地划过“蓝气”的上臂,“蓝气”的手臂不禁一颤,登时门户大开。青冥道人惊呼道:“绝影剑法!”锦衣男子一招得手,便即变守为攻,一剑刺向“蓝气”胸口!在这当下,一把乌金软剑横向窜出,幽芒剑尖刺着软剑的剑背,顶在“蓝气”的胸口上。
“蓝秀”挥剑格开幽芒剑,和“蓝气”背靠着背,也无暇开口,双剑一齐刺出,无形剑气逼向锦衣男子。锦衣男子身形一闪,转至“蓝秀”身侧。“蓝气”倏地从旁窜出,软剑唰地缠上幽芒剑。他自知剑法难及,呼呼催动内力,斗生一股煞气从他的掌心散发出来,沿软剑贯入幽芒剑,冲击锦衣男子的脉门。锦衣男子一时无备,煞气哗啦啦涌入他的经脉。
锦衣男子心头微凛,惊道:“隔物传功!”一言甫毕,急忙闭口,连连催动真气,将涌入的煞气反冲出去。“蓝秀”从“蓝气”身后反转而出,软剑笔直地刺出。锦衣男子伸出二指平空一夹,软剑登时弯如月勾。“蓝秀”亦催动内力,又有一股煞气顺着她的软剑涌出,呼呼击打锦衣男子的虎口。锦衣男子一力二用,抵抗二人袭来的煞气,一时间竟反遭二人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