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宁静安详。
天地都溶入一片墨色,只有那马匹轻轻咀嚼草叶的声音。
英衣睡的正沉,近日行军劳顿,她面容微有倦色,有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开她额前的发丝,有人在微微叹息——
岐苏望着她沉睡的脸,不知怎得忽觉心头一阵酸楚。
我的呱呱叽,不知这天底下,谁才配得上?
岐苏无限惆怅的觉得:他的呱呱叽,好像没人配的上……
他一开始觉得那个管煮饭的方脸汉子看上去还算不错,力气大,膀大腰圆,行军用的那口大铁锅足有百十来斤,他天天背在身上也不嫌累,一口气能肩扛四大袋粮食,手提四大桶水,这在凡人中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况且还会煮饭,呱呱叽要是跟了他,最起码吃饭不用愁。
于是每到饭点,他就跑去实地考察,看那方脸汉子煮饭。方脸伙夫姓范,人人都叫随口他“范头”,范头对岐苏还不挺和善,经常就扔他块没肉的骨头。岐苏虽然嫌弃,却也不好拒绝,就边拿爪子把骨头拨来拨去的玩,边偷偷打量。8过他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总是遗憾这范头……模样还是粗鄙了些……
岐苏自问自己其实已经相当开明了,在他们狐界,只要稍微有点道行能化做人形的,不管雌雄,就相貌来说那可个个都是极好的。世人皆道狐妖媚惑人,就是因为狐一族,向来在容貌上极其自负。岐苏知道不能拿他们狐界的标准来衡量凡人,所以已是极力放低了标准,但是他的呱呱叽虽然不比那些雌狐狸们明艳动人,可也绝对是风清月朗的一个孩子,那力气大的范伙夫,就容貌上还是比自家娃——差了老大一截。岐苏摇摇头,范伙夫遂被放弃。
岐苏后来又觉得,如果说容貌的话,随军的那个姓尚的文书,还算尚可。
尚文书细溜溜一个身形,容长脸,白生生,眉眼生的颇细致,他不穿军服,就是书生打扮。天天怀里抱一个青包袱皮,襟口那随时就能掏出杆细毛笔,沾沾口水就能写写画画。每天都兢兢业业记录当日行军事宜,捧着来让呱呱叽过目——
呱呱叽好像对他也比旁人要客气一点,回回都对他和颜悦色道:“先生其实大不用日日回禀”
他也回回小心赔笑:“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岐苏觉得尚文书这人吧虽说酸腐了些,看性子倒算个绵软的,而且模样虽然还是配不上自家娃,但已经比那范伙夫要受看多了。
所以某天他就趴去尚文书的马上,准备就近考察考察。结果他打完一个盹,刚从马鞍袋里露出半个脑袋出来,不成想到一抬头就和正一低头的尚文书对上了眼——
就听嘹亮的一嗓子,尚文书“嗷”一声竟被吓得四仰八叉,“噗通”跌下马去摔折了腿……
。。
岐苏极度无语,如凡人见着他真正的原身能有如此反应也就罢了,他现在这副障眼后的“狗”模样都能把一个大男人给吓得跌下马,那可真真不是他的问题……
尚文书被人抬起来暂时安放在装粮食的大车上,还在手捧心口做西子受惊状:“在下……在下正思量着今日的随行志该如何润色,突然就见胯下伸出个白脑袋,一时受惊这才……这才——”
岐苏往美怀里蹭了蹭,两只耳朵慢慢耷拉了下来,英衣伸手按了按他的头,把他往怀里塞了塞,对还心有余悸的尚文书温言道:“先生受惊了,眼下先生伤了腿,我会安排护送先生回驻军医治,先生不必忧心。”
岐苏撇撇嘴,尚文书,PA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