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大派古炎宗名誉万里,宗门弟子多有后起之秀,而张洞玄正是这类新秀之一。他本是山野村童,却被古炎宗的“印月长老”叶潜发现他不凡的修仙资质,收之为徒,以不到三十岁便进阶至筑元期,在门中引起不小动静,风头一时无两。
张洞玄出身倒是跟云末相像,但两者地位相差甚远,他是内门弟子,而且还是其中佼佼者,这半年便由他来监管妖湮谷。
到了筑元期,神识已经开始在紫府慢慢蕴养,虽还无法直接对敌,但耳目通灵,五识远超凡人。
此刻张洞玄正在妖湮谷山壁上的一个洞穴修炼,忽然耳根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事情,随即便停止了修炼,只是一个晃身,人已然消失于石洞中。
妖湮谷上方,怨魂连结,如层层纱帐掩盖。
一块硕大圆形玉盘悬浮其中,一道修长身影立于其上,正是张洞玄。
此时张洞玄闭目侧耳聆听,细微之声皆入耳中,忽然他神色一动,大袖一挥,一柄古朴雕花长矛出现在了手上。
“去!”张洞玄轻声喝道,长矛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妖湮谷某个角落刺去。
另一头,被凶鼠追杀的云末现在情形极其不妙,血染长衫,手臂上一道半尺余长的伤口正涔涔溢血,身上大小伤口无数,而且那凶鼠还穷追不舍,非要取之性命方才罢休。
虽明知生机渺茫,但出于求生的欲望,云末还是拼命挣扎,呼喊着,希望哪个高人能出手救他一命。只是这妖湮谷足有一个城镇大小,其中怨魂无数,便是有人发现了云末,也未必来得及救下他。
在死亡阴影下,云末选择放手一搏,转身背靠石壁,全身法力激荡,汇聚于胸腹。他下决定:只要那凶鼠靠近,便利用蕴含剩余法力的精血,给它狠狠一击。
精血是修仙者十分宝贵的东西,是常年蕴养出来的珍贵之物,其中有着大量的法力和生机,一旦失去过多,多年苦修功力毁于一旦,更严重可能会命落黄泉。不是最后关头,没有人会用这种尚未伤敌先自损八百的手段,可是这时云末已无从选择了。
就在凶鼠看出云末处于无力回天的绝境后,它灰眸中暴戾之色闪动,四肢如张弓,狠扑向云末。
“一!二!”云末暗暗数着,只要凶鼠到达他的攻击范围就发动最后一击。可就在他即将念到“三”时,也就是破釜沉舟之际,一根长长的棍状物闪电般从远处飞来,速度比凶鼠要快上数倍!
嗤!如同撕扯破布麻袋,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
先前还不可一世,将云末逼入绝境的凶鼠,被这突如其来的棍状物捅了个通透,牢牢钉在了地面上。瞧那棍状物所击中的地方,云末便知这凶蛮强横的妖鼠再无幸免之理。
刚才还是处于绝对优势的凶鼠,转眼便成了他人手下亡魂。看着凶鼠还垂死挣扎着妄图将这长棍从自己咽喉处拔出,云末顿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片刻,凶鼠终于一动不动了。云末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他也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所救。
他咽了咽喉咙,壮了壮胆,恭敬地朝着那棍状物飞来的方向拜了一拜,嘴中说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出手相救,小子感激不尽!”
云末心中同时在嘟囔: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可是大恩,要是这救我性命之人真露面了,我又怎么才能报答得了呢?莫不成,莫不成要将我腌制的那些皮蛋都送给这人?不过,好像份量也不够啊!?
被人救了一命,云末却想着拿那些对于修仙者如废物无异的食物便要回报这救命之恩,若真做出这等事,指不定会被对方误以为是在羞辱,到时拔剑相向也并非不可能。当然,云末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就在云末暗自思量期间,一道身影无声无息从远处而至。
“你是何人?为何区区化气三层便敢闯入妖湮谷?是谁给你的通行令牌?”来人率先开口,只是语气中带着些不满,什么时候化气三层之人也能进入其中,这不是拿人性命开玩笑吗?
听出了这应该是救他一命的高人语气中的责备,云末脸上肥肉抖动,似乎有些紧张,一向不善言语的他此刻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张洞玄冷眉看着这修为低下、身型肥胖的普通少年,忽然觉得好像对这少年有些印象,大概在门中哪个地方见过。
“你莫不是那管理妖兽园的弟子?而且好像还是段师叔的记名弟子?”张洞玄思量片刻,脑海中出现了云末的信息,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段师叔?莫非他说的是师傅?”云末想着,姓段且能当眼前之人长辈尤其还有个记名弟子的,大概也只有段东杰了。
“对对对!”云末好似小鸡啄米,脑袋不住地点着。
张洞玄见云末承认,眉头一挑,似乎因为听见这是段东杰的弟子后,神情有些缓和,道:“既然你是段师叔门下,那我也算得上你师兄了。鄙人张洞玄,你叫我张师兄即可。”
感受张洞玄语气缓和,云末心下一松,如同犯错小孩得到了长辈原谅,连连唤道:“见过张师兄!见过张师兄!”
既然两人打开了话题,云末对着张洞玄的问题也老老实实一一作答。
张洞玄看在段东杰这师叔的份上,也不打算追究云末违反门规,偷入妖湮谷的事情。
尤其是了解到云末也是凡俗子弟后,张洞玄不觉又对这修为平平的云末增添了一些亲近感。毕竟门中弟子多是一些修仙家族子弟以及本宗之人的后代,来自凡间的不多,遇上一个倒也是缘分,何况自己师尊跟段师叔关系尚可。
张洞玄看着一身污秽不堪的云末,不禁摇摇头,在目光触及云末手腕后,竟有些讶异,也有些释然。
云末感受到这刚认识的师兄的目光,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堆起笑容,好似乞求地说道:“张师兄,这两根‘红炎燕雀’的尾羽是小弟擅自偷偷拔下的。小弟知晓犯了错,但还望张师兄念在初犯,还请不要告诉看管妖兽园的马师叔。不然,小弟就惨了!”
看着云末可怜巴巴的模样,张洞玄虽有些不满,却也不好驳了其面子,只得苦笑着点头,并从袖中掏出一枚小瓷瓶以及一块精致玄奥的令牌递给云末。
“这瓷瓶中有数颗丹药,可医治你身上的伤,你回去吞食配合法力化开即可。另外,这令牌是妖湮谷通行证,有了它,只要不深入谷中,可无需法力便能驱散怨魂,这可比你这两根尾羽要好上不少。”张洞玄解释道。
早已两眼冒光的云末眼巴巴地盯着这两件物品,不舍得移开目光,小心翼翼地接过便再也不愿放下。
“这‘灰冥齿鼠’不知是如何绕过禁制闯进谷中,不过想来可能是巧合所制,既然已经死了,也无需深究了,所幸你并无大碍。”张洞玄看着凶鼠尸体,淡然说道。
“灰冥齿鼠?”云末这才知晓这险些要其性命的凶鼠之名,暗暗吐舌。
在打发了云末之后,张洞玄对着还钉在灰冥齿鼠身上的长矛打出一道法诀,长矛化成一小针,飞入其袖。
“这妖鼠怎么说也是接近筑元期的妖物了,想来这肉身也有些用处,便收了吧!”张洞玄手掌一张,一枚玉盘出现,这正是之前他凌空飞行所用的法器。
手一指,玉盘便如圆桌一般大小,托起了鼠尸。
“云末?倒有点意思,品性尚可,只是资质低了些。不过,长得有些像我那三弟。可惜啊,我已经近十五年没见过他了,不知可曾婚娶?”张洞玄摇头感慨,飞回了他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