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画面，会在你的肉体上出现。”
——夏雨扉语
“沧零。”
“我们是好朋友，我发四。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但是我一点都不配不上你啊……”
圣诞夜。
“喂喂，你的男神在那里哦！快看！”两个女生一路嬉笑，走在压有雪痕的繁华大街里面。四周的商家摆出了圣诞节的装饰物，一棵棵圣诞树挂满五彩的灯。明亮的光芒一闪一闪，不同的颜色形成明亮的光带。车流不息，两个女孩穿行在人海里面。呵，一向如此。每到这个时候，都有一群狂欢的人。
“在哪呢？我的男神在哪呢？”一个女生拉了拉自己的围巾，怕寒风会从缝隙里面钻进去。哈了一口热气在冰冷的手心里面，看着这一丝温柔在自己的手心里面被掐灭。她也终于皱起眉头，不耐烦的对另一个女生说:
“别看啦！我骗你的！”白色的围巾凉如冬日初雪，显得有些宽松，不过也只能将就这样。女孩死死拽着另一个女孩的胳膊，挤进人海里面。
“别拽！这可是几千块钱的大衣，你可赔不起。”傲慢的声音像是有人扇了一耳光一样。积压在胸口的怒火感觉快要爆发！但是……
如果现在她死了，那我拼命接近她的目的就白费了。
女孩咬紧嘴唇，一脸不甘。也只能使劲扯扯衣角，将胸中的怒火堵在喉头。圣诞夜的繁华欢乐景象与这个心事重重的女孩可无关。
“喂，阿乙。你说我这样美不美？”女孩穿着红色风衣。提着一手的购物袋凑到一个商店的玻璃窗前，里面投影出可爱俏皮的女孩身影。雪落在她的肩头，慢慢融化。隐入了一片夜色。
“当然啦，我的小鱼最美了。”阿乙一脸微笑，眉头也苏展开。她的手背在背后，如同她自己一样。老是活在别人的阴影里面，自卑和普通让她抬不起头。
圣诞夜，就算这样，依旧是繁华的景象。
“阿乙，我要去见我的男神。你陪我。”
“阿乙，我要玩那个，你陪我！”
“阿乙……我……”
“阿乙，我快要死了……你会来……”
“陪我吗！”
“你自己去死吧。”
一路携卷着飞雪，在远离城市的某个阴暗角落里面。有一片银装素裹的松树林，冬夜没有月亮。只有从城市里快递而来的细微光芒。
“你的哪里最美？”阿乙的身影立在松树林的一片寒冷的空白雪地。有风一股股掠过树林，成为黑夜里面固体的寒冷。
“我一点都不美，不，我没有你美……求你，求你，别杀我……”
“求你，我不想。求，求，我不，不……我不想死！”小鱼的头使劲撞上地面。雪地里，冰冷的感觉刺痛她的手掌和膝盖。头就算深深砸到枯雪里，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阿乙把寒风刺进笑容里，走到小鱼面前。冰冷的左手抓住她的脸，“嘶呼……嘶呼……”白霜如刺，深深扎进小鱼的喉道里。她瞪着布满血红的眼睛，再发不出一个音。
“夏雨扉说你很美。”阿乙微笑着。左手的手指关节微微用力，“噼啪！”手心里的那张脸有些扭曲。“呼哧，呼哧……”粘稠的黑暗慢慢掠过，“沙沙沙……”四处的银装素裹落下。树枝被劲风带过微微震颤，只听到冬日的寒冷簌簌落下。
“我，不，真的！”
“别说了。”阿乙把藏在身后的手微微抽出，“嘎嘎！”乌鸦掠过林宇。嘶哑隐晦的声音被雪掩埋，最终划过夜空。
“死吧！死吧！”
“啊啊啊啊啊啊！！”
阿乙站在雪地里，刀刃隐没在没有光亮的松树林里。她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脸孔上。有只美丽的精灵微微展开彩色的磷翅，抖落血红色的粉末。
冰冷的手撩起散落在黑暗里的长长发丝，苍白的指尖摸过脸庞。看不见的微光照亮她露出笑容的嘴角。
你真的很美，真的……
特别美。
翌日
“乙！起床了！”
一天的刺骨风雪，吹醒了阴沉沉昏昏欲睡的蓝天。难得的晴天安排在双休日里，让人们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我看看……”阿乙慢慢起身，拿起枕边的小镜子。可爱的粉红镜框里有一张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脸孔。但是……
一只灰色的蝴蝶慢慢展翅，在阳光下微微抖落磷分。落在白色的枕边，阿乙把黑发长发拨开，露出蝴蝶的完整模样。
那是一只枯叶蝶，双翅重叠，只露出微微的里翅。灰黑色的蝴蝶似乎向往窗外寒冷的阳光，展翅欲飞，惟妙惟肖。
阿乙仔细端详镜子里面的自己，虽然平凡。但是脖子上那美丽的纹身依旧吸引人的注意。她嘟嘴卖萌发了一张自拍，然后把手机锁屏。
“昨天夏雨霏叫我把那一幕录下来，到底是为什么？”苍白的指尖接触放在桌上的那一盘录像带，慢慢拿起。疑惑的挠挠头发。
到底有什么用？好奇怪……看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阿乙这么想着，录像带被黑漆漆的电脑主机吞了进去。“吱——”似乎咀嚼了一会儿，咽下了以后。电脑屏幕才慢慢有了画面。
“吱！”屏幕突然大亮，阿乙下意识的遮住眼睛。“噗！”眼前猛然被血染红。她不自觉的把手放在唇边，牙齿之间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电脑屏幕上刻出她恐惧的脸，眼珠带着视线慢慢下移。映在眼睛里的还有还有浮在她脖子上的……
淡淡的三笔微笑。
“你的身体里关着痛哭的犯人。
你的脖子上刻着流离的狂徒。”
“砰！”
电脑屏幕突然蓝屏，阿乙的手不自觉的想关掉电脑。但是也只能被恐惧束缚，抖落积聚恐怖的尘埃停留原地。“咚！咚！咚！”这个女孩第一次这么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手慢慢垂下。
那一行字是什么意思……
“砰，砰，砰！”
阿乙碰掉了手边的书，书页落下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异样。慢慢站起，离开电脑桌走到门前。
不想这些，一定是巧合！一定是巧合！阿乙使劲晃动脑袋，把这些想法甩出脑海。唉我一定是想多了。不自觉的嘲笑自己，抬手拿起挂在门背后的帽子离开了房间。
“你好美，真的绝望的美。”
“吱呀——”苍白的手指停在门把手前，门慢慢向内陷。阿乙低头玩着手机，开心的看着别人在自己朋友圈下面的回复。她拉开慢慢滑的门。抬起头，把手机锁屏放回衣兜。
今天又有帅哥找我聊天了，呵呵，一群白痴。
房间的门吐出了一个东西后又慢慢和上，阳光还是落进了窗户里面。每一个落脚点都是亮堂空旷的。
窗户外力被撕开了一条缝，涂满绿色的小手卡在这条缝里。“吱呀——砰砰砰！”
“哒哒哒……”
“嘻嘻。”
城郊墓地
是这里吗？阿乙拿着一张纸片，慢慢走进了一个墓园大门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脑补的画面把她自己吓得不住打颤。安抚好了内心的恐惧，慢慢推开墓园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满眼涌起的松涛。
昨日一天肆虐的暴风雪，成了白色绒毯厚厚的压在地上。银装素裹的景象有别于城市的喧嚣繁华，一片静谧。鼻翼微微抽动，雪后清新的草叶味道洗去了脑袋里面关于墓园的不好记忆。
哇，不得不说真美。
“沙沙沙……”蹦蹦跳跳的走进墓园的小径，脚印俏皮的留在雪地上。阿乙拉了拉围巾，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悄悄握紧，把热气留在手心里。
阳光灿烂，照在雪地里。冬日有阳光的晴天里，树影斜斜的向下。小径沿着松树的间隙往深处蜿蜒。“嘎嘎嘎！”黑色的乌鸦落在枝头，红色的眼睛泛着血光，有些扭曲阿乙的视线。
真讨厌，这种白痴生物。
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脚步继续往前。肩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擦过，有些淡淡的凉意。女孩抚了抚帽子上粘上的白雪，用手拍了拍。
“吱——嘎嘎——吱——”
腐败的东西不断敲打后颈的那片死寂的空气，不自觉的抬手摸向脑后。衣袖慢慢滑落，露出一只红色的细缝。“骨碌碌……”皮肤下轻轻的突起，有一个东西在下面慢慢蠕动。
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抓着我……阿乙猛然后头，一只青色的松枝被雪压得垂下。勾住阿乙的衣服，雪水顺着松枝滑进她的围巾里面。
“好冷！”阿乙不仅打了一个寒战，眉头一皱。骂了一句之后决定快步向前。
松枝层层叠叠，白雪下压。一片翠绿里面，那个被衣服扫下的低垂松枝掩盖里。露出苍白的的颜色。
“嘶——嘶——”寒风掠过，一只腐烂的小手砸在雪地里面。“嘎嘎！”昏鸦盘旋在上空，一片片黑色的羽毛被寒风吹下。一朵黑色乌云嘶叫一声，隐入了松海里。
“吱嘎嘎——”一个女人站在绿色掩映的空气里，头发如同黑色瀑布。颇为散乱的垂在身前，女人的头无力的贴在胸前。白色的长裙有些褪色的血污，袖子被长风扬起。露出空空的袖管，脚下的红色舞鞋跳着孤孤单单的芭蕾。
“吱——吱——吱……”
林中小屋
“有人吗！”阿乙拿着纸片站在门前，她扫了一眼纸片。莫名其妙觉得四周一下子就冷了起来，她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土暑土暑，我是瓜地！”不自觉的用手捂嘴想止住笑意，转过身体做着大笑的夸张动作。一只乌鸦落在木屋的屋檐上，微微侧着小脑袋奇怪的看着这个女孩。
小屋的黑暗突然一阵无声的躁动，一个人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放在门把手上。
“吱呀——”
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把虚掩的门打开，“咳咳！什么这么呛！”手不自觉的在鼻子旁边使劲扇了扇。她瞪着眼睛看向里面粘稠的黑暗，心里不自觉的咯噔一下。
哇，好黑的地方……
“阿乙你来啦！”一个女生跳到阿乙的身边，开心的拉住她的手。
“放开！”阿乙皱着眉把女生的手打开，顺便把门关上。然后慢慢走进了黑暗。
女生也不生气，她兴奋的跑到这个小屋的四个角落点燃了四盏油灯。然后坐到其中一个没有人的墙角里。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每一盏灯的旁边都有一个人。看向其余三个墙角，目测里面的三个人都是男生。
“诶，怎么有五个人啊？”阿乙坐到女孩的身边，颇为奇怪。
“五个？你数数看。我；你；看书的那个是小哲，睡觉的那个是阿音。”女孩好笑的掰开手指，苍白的手指有些奇怪。似乎僵硬，无法弯曲。女孩无可奈何的说：“你看你，活该数学不及格。”
“切。”阿乙不自觉的翻了一个大白眼，她的视线还是不自觉的落向那个角落。油灯的火苗在玻璃罩里面微微跳动。朽烂的味道微微拂过她的鼻尖，不自觉的用手掩盖时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那个人不会只有我看得见吧！
别想太多！阿乙使劲摇摇脑袋，把这些可笑的想法甩出脑海。她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女孩，女孩闭着眼睛。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些异样。
“阿乙你知道吗？”女生神神秘秘的凑到耳边，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说，“就是那个，身上有蝴蝶胎记的小鱼，死掉了！亏她还那么向我们炫耀！真是可惜了。”女孩摇了摇头，一阵唏嘘。
“真的吗？”阿乙故作奇怪，说。
“真的！她的尸体在人工湖里面被捞出来了！”女孩使劲点点头，她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又压低声音对阿乙说，“还有还有，那个人也死了。”
“谁？”阿乙心里有些着急，她开始有些讨厌眼前这个女孩。心里的想法在大声嘶喊。
杀了她！她什么都知道了！
“就是那个喜欢戴美瞳的小丽啊！”女孩一脸大妈八卦的样子，阿乙也只能故作微笑的看着她。
这是什么东西？阿乙有些狐疑的看向女孩的脖子，昏暗的灯光照在女孩的脖子上面。有一小团紫色的斑点。
“人来齐了？”看书的小哲慢慢把书合上，扫了一眼阿乙。冰冷视线隔着镜片刺来，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
“开始吧。”
“好。”女孩兴奋的跑到角落里叫醒了阿音，从阿音的背包里面拿出一盘磁带和一个收音机。
“这是据说闹鬼的录像带。”女孩晃了晃手里的磁带，阿乙把磁带接过。“沙沙沙……”上面裹着的黑色胶带被一点点撕下。“这是……”随着这个动作阿乙也不自觉的慢慢屏住了呼吸。
“好了。”女孩接过有些许残缺的磁带，把它塞进了收音机里。
“吱……”这个黑色的盒子里面发出刺耳的杂音，不自觉的用手捂着自己耳朵。
“好刺耳……”阿乙看向其他三个人。四周除了黑色盒子里面的扭曲声音，就只有一片死寂。
“阿蕾？小哲？阿音？”阿乙咽了口唾沫，伸出手碰了碰身边的女孩。
“吱——吱——今天——”一只黑色的手抓住录音机，阿乙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把手缩回。黑色的手捣鼓了一阵后，录音机慢慢有了声音。
“今天我好——吱——好开心——”声音被什么东西撕扯，极不清晰。阿乙的身体被恐惧紧紧扼住，她望向其他三人。手臂抖落黑暗慢慢抬起来。
“你们，救救我……救救我！”阿乙猛然挣脱恐惧，哭喊着拽住女孩的手臂。“咚咚咚！”她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鼓点一般的声音生怕会消失，于是愈发急促。
“安静，安静，把它听完……”女孩慢慢扭过头，“吱嘎嘎——”腐败的手指泛着青白色。阿乙想把手缩回，她的视线里被那一点点耷拉下来的腐肉占满。
“阿蕾？”阿乙脸色惨白，手臂撑着地面，身体拖拽游离的呼吸向后挪动。“嘶——呼——”呼吸声渐渐消失，被一种恐惧给生生扯断。
收音机的声音渐渐清晰，扭曲的声线慢慢拧成一股细绳，勒紧了阿乙美丽的脖子。
“今天，我和阿乙交到了朋友！我好开心！就连做梦的时候我都笑着！虽然我在别人看起来那样光鲜亮丽，但是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吱吱吱——平平凡凡的女孩。阿乙是我第一个朋友！”
“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吱吱吱——阿乙——沙沙沙，我们是——好朋友——”
“一辈子的，嘶——”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阿乙拼命捂着耳朵！那根细长的声音慢慢缠上的她的身体，她想要拼命挣脱。但是……
那只黑色的手再次抓住那只收音机，“吱嘎，吱嘎。”那只黑色盒子的声音突然被人掐断。阿乙姿态全无，连滚带趴的想要逃出这里。角落的四盏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这个小小木屋里的黑暗突然被拉长，拉长……
“我是小丽，她们都说我的眼睛像宝石一样很漂亮。嘻嘻，人家很害羞的啦！”
“沙沙沙——我是，沙沙沙——嘻嘻……”
“我现在找不到，沙沙沙——回家的路了——但是——吱吱吱——我和阿乙在一起！”
“我们是最好的——砰！”
阿乙跪在门口。她的脸颊，慢慢裂开一条红色的细缝，“咕噜噜——”细缝下面微微鼓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下面，阿乙捂着自己的脸。惨白的脸慢慢失去血色，干裂的嘴唇慢慢做出了三个口型。
“咕噜噜——”脸颊的细缝渐渐撕裂。一只美丽的眼睛出现在阿乙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脸上。那只眼睛慢慢藏了回去，细缝也渐渐闭合。
“咔咔咔！”白皙的皮肤突然一阵剧烈的鼓起，阿乙的肢体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砰！”黑暗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只只美丽的彩色蝴蝶在空中翻飞起舞，炫目的花纹如同一只只美丽的黑宝石。就像从前在夜里挣扎的，
黑色眼睛。
“吱呀——”小屋的门慢慢打开，屋外的天色已晚。孤月被钉在漆黑的幕布里，月色拉长了站在屋前的两个人影。
“吱嘎嘎。”红色的舞鞋在空中跳着孤单单的芭蕾，地上拖行一道长长的水迹。
“吱呀，砰砰砰。”
“哒哒哒。”
“嘻嘻。”
—纹身·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