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剑道,在下不才,斗胆将其划为三个境界,第一个境界乃是人驭剑,最初的学剑者首先要掌握好如何控制手中的利剑,将其运用的自如随心,方能伤敌而不伤己。
“第二个境界乃是剑驭人,陛下别出一格,从书画上参悟剑法,其实一样,殊途同归,如今陛下的境界应该在人驭剑的顶峰,随心所欲,收发自如,只差一个契机,便能踏入剑驭人的境界。大石不才,曾游览大江南北,遍寻剑法大师切磋学艺,可惜剑法一道,在中原推崇的虽广,却未能发现高手,大部分门派掌门弟子俱是人驭剑的境界。
“陛下可能会说,剑是死的,人是活的,那自然是人驭剑,何来剑驭人一说?其实不然,剑者,自有生命,不过我们很少有人发现,就像鞋子一样,若是天天穿,自然磨损的快,它的寿命也就消失的快。一把剑,从锻造出来到温养,每一把剑都是不同的,高手要感悟他的纹理,感受剑的特性,每一把剑都是不同的,如何通过彻悟剑的特性而用剑,乃是剑驭人的境界。
“陛下天赋极佳,另辟奇径,可以说在剑道一途走出了不一样的风景,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能突破至第二境界。
“至于第三境界,大石称其为剑人合一,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人剑合一,一人即为一剑。今日与宗破兄的较量中,宗破兄的三杀,分别逼迫大石使出三个境界中的三剑。对于宗破兄的武功,大石实为佩服,若是宗破兄能再次破而后立,那么下一次比武落败的必将是大石了。”
赵佶坐在书房的龙椅上,思索着耶律大石临行前说的话。
耶律大石不顾伤势,婉言拒绝了太医的治疗,带上他的战利品——萧挞不也,连夜北上了,据说是萧挞不也乃是镇守上京的第一重臣,失了他,上京的防御将减弱一半,尚有邻国金国虎视眈眈,便不久留,及时带萧挞不也回国。
对此,赵佶倒没有过多为难,天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胸中自有大宋江山,也不在意,便放耶律大石带着萧挞不也回去了。
他仰倚在龙椅上,看着墙上挂的一幅画,传言中的李白遗作,上有其一生的剑仙精华。
“到底李白是怎样的大师,剑仙之称谓,是何等的境界,不知耶律大石跟他比起来,孰强孰弱?”赵佶注视着画卷,自言自语道。
他看着画卷中凌乱的线条,思考耶律大石所说的三个境界,渐渐的忘我,周围的一切慢慢变得模糊,似乎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玄之又玄,不二法门,他仿佛感受到剑对他的呼唤,感受到剑的意志,他创出书法瘦金体,从中又领悟到瘦金剑法,但他总感觉到差那么一点点,却又说不出差在何处。
赵佶顿悟。他默默地感受剑的意志,感受到剑对瘦金剑法是怎样的需求,剑的生命,剑驭人的境界。
赵佶双目中电光闪过,他踏入了更高的境界,此时此刻,耶律大石之下,论剑法,赵佶再无敌手。他忍不住放声大笑,惊动了身边护卫,一个黑影闪进来,却是房缺命。
赵佶笑道:“不必担心,朕似乎领悟了更高的境界。”
房缺命阴沉的目光仿佛万年不变,他也感受到了赵佶似有不同,心中着实高兴,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竟然也不回着急的话,转身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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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羽惊道:“你见到了剑宗的比武,辽国的耶律大石?”
赵崖沉声道:“不错,正是他。都卫府你知道吗?大头领宗破刚出关,迎战耶律大石,依旧战败了。”
路羽转念一想,宗破,好像是自己和唐思玉初入汴梁城时见到的那位白衣飘飘的男子,当时听说他很强,却依然落败,不知道师父跟耶律大石比起来谁更厉害。
他疑问道:“是在今日下午吗,你回宫的时间?”
赵崖面色略有沉重,感慨得道:“是啊,宗破被誉为最接近宗师的人,可惜还是败给了剑宗,当时场面极其爆烈,宗破的绝学龙象三杀对耶律大石三剑,甚至将擂台都毁了。眼见为实,一会我带你去看看。”
路羽想象着场面的宏大壮烈,说道:“好。”
二人又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便远远望见皇宫。路羽忽然打起退堂鼓,步履放慢,进宫偷窃,可是大罪。此时路羽尚没有完全以江湖人士自居,通常武林中人行侠仗义,劫贫济富,视大宋法律如无物,遇官绅恶霸,出手杀之,为民除害,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何来大罪小罪一说?
他慢吞吞的道:“赵崖,我们非要去皇宫盗取宝剑吗?”
赵崖看着他略有踟蹰的心态,哈哈笑道:“怎么,到门口打起退堂鼓了?放心,我们就堂堂正正的进去,毕竟我是皇子,没人会怀疑我们的,而且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绝世名剑唾手可得,跟着我走就好。”赵崖拍着胸脯保证。
路羽缓缓点了点头,只是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看上去似乎闷闷不乐。
待二人走到宫门前,路羽放眼望去,只见城墙高大巍峨,壮观华丽,城门高约数十丈,使人心生敬畏之心。
守城的侍卫见是赵崖皇子,装模作样的检查一番,很快便放行了。赵崖生性自由散漫,倒是经常出宫,因此侍卫大多认得他。
进了宫门,便见金碧辉煌一片,层层宫阙,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实为人间天子居住之地,路羽环视四周,感觉整个皇宫极大,方圆有数十里。
赵崖见路羽似有诚惶诚恐之意,开口道:“不必惊慌,跟着我走便好,我先带你去看一下演武场,今日耶律大石便是在那里与宗破一场大战。”
路羽微微心安,道:“一切都交给你。”
天色渐晚,秋意煞人。此时凉风阵阵,秋高气爽,路羽忽然感到一阵寂寞。看着陌生的皇宫,刹那之间,他仿佛觉得除了自己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而自己孤零零的。
脑海中似乎有个倩影一闪,熟悉的身影,唐思玉。拿到宝剑之后一定要先去找她,路羽如是想。
他默不作声地跟着赵崖前行,只觉得左转右绕,绕了有七八个路口,顾不上欣赏宫中的美景,他不遗余力的记忆着来时的路。
赵崖介绍道:“宫中的宫殿众多,以前都名字多为普通,后来父皇登基,听闻宫殿的名字心中不顺,便给大多数宫殿重新取了名字,连宫门都有诗意的名字,我们进来的东门名为晨晖,西门则称丽泽。
“整个大的行宫里面还有一个小的宫殿,称为延福宫,是父皇在位时修建的。此时他要么在延福宫中休息,要么便在御书房参悟画卷。”
路羽原本的听的昏昏欲睡,兴趣缺缺,听到画卷二字,却是勾起了他的回忆,不禁来了精神。
那时他还年少,两个无依无靠的少年,相依为命,天下之大,无处容身。一幅画卷,将二人的命运彻底改变,究竟是好还是坏,无人知道。
他开口问道:“赵崖,你说的是我俩当初那个画卷吗?莫非真是李白的遗作吗?”
赵崖低声道:“不错,正是当初那个。当初我只不过凭着感觉花了一番给他,他便惊喜不已。后来不知道他用如何手段,竟然把真迹找了回来,不过想来他是皇帝,一声令下,天下都是他的,也是自然。那画卷很有可能真的是李白传世之作,因为父皇已经多次参悟有成,从中悟到了很多,剑法近些年来也一直精进。不过我也多次去参悟,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父皇说我境界不够,机缘不到。”
路羽欲言又止,吞吐道:“可以带我去看一下吗?因为这幅画卷,你我的命运变得彻底不同,我想去看看。”
赵崖道:“自然可以。父皇胸襟宽广,将书画堂堂正正的挂在御书房,凡有想一观的臣子,父皇皆准,可事到如今,却依然未听说有谁一朝顿悟,领悟李白的传奇剑法。可能天机如此,无法猜透。以我的身份,若是父皇不在,自然可以带你去观上一观。”
路羽感激得道:“多谢你了。你我相遇,一直是你在帮我,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赵崖劈头道:“何须如此?既然你我是兄弟,便要互相扶持。一时为兄弟,终生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