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在马上飞奔,风呼呼在耳边吹过。
等我转过街道临近府门前,正看到府上的车驾,哥哥正扶着清姐姐从车上走下来。
我在府门前勒住缰绳,飞身下马。
侍卫飞步上前牵住白羽。
哥哥向我笑笑,刚要说些什么,我心里却乱得厉害,直闯进府里,任凭哥哥在后面喊着婉婉。
我不顾一些奔回房里,当屋门关上的一霎,泪水夺眶而出。
我反常的举动吓坏了哥哥,他紧随着我到了房门前。
“婉婉,你怎么了?”哥哥敲了敲门关切问道。
我站在房门后,看着窗纸映出的哥哥身影,压住自己的哭泣声:“哥哥,我没事。”
哥哥自然不会相信,在云征哥哥刚刚去世的那几个月,我几乎每天都会这样跑进房里不能自己。世间最痛苦的隐忍莫过于亲口说出我没事。
“小姐,打开房门好吗?”门外传来清姐姐的声音。
“清姐姐,我想一个人待会。”
门外先是一阵沉寂,“好,我就等在外面。”
哥哥叹道:“婉婉,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任性了,这样下去母亲也会担心的。”
我在房里静静听他说完,“哥哥,你去跟父亲说一下我回来了”。
“好吧,我马上就回来。”
等哥哥的脚步声走远,我对站在门外的窈窕身影道:“清姐姐?我有点饿了。”
“好,我去准备点吃的。”
门外很快陷入一片沉寂。
在他还在世时,我和他生气时也会这样把自己关在门后,而他不论对错,都会不厌其烦地在敲着门变着声调不停地说着,“婉婉,我错了”,一直到把我气消打开房门为止。我以为这样的事我们还会做很多次,我真的那样天真过。
正想着,门外突然响起了沉闷声响,随之而来的是碗碟碎裂的声音,我心头一惊,忙打开房门,精巧点心洒落一地,清姐姐跪在地上,右手紧紧捂住左手手指。
我连忙上前扶她,她连忙起身,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微蹙的双眉却表露着她隐忍的痛楚。
我伸手去抚她的左手,她略略迟疑抬起右手,纤细的左手食指上赫然一道新伤。
“没事,一点小伤,看见小姐没事就什么都好了。”清姐姐安慰我道。
我什么也没说,带着她回到房中让她坐下,转身去取出药箱。
清姐姐笑着看我小心翼翼地清理好伤口,再一点点地敷上药粉,“小姐学医也小有成就了吧。”
我抬眸正看到她期盼的目光,摇摇头道:“这么久也只学到了皮毛。”
“小姐又不必行医,能学这些也已经是不易了。”
“清姐姐是想说,我本该养尊处优,没必要学这些吧。”
清姐姐低头避开我的目光,还是没有掩饰住她的笑意,看来是被我猜中了。
我确实是没有必要学医术的,父亲位高权贵,家中有专门侍奉的药师医女,而我平时就算只是小小偶感风寒,哥哥都会担心不已,甚至会将宫中御医召到家中亲自为我看病。
但我就是觉得学医很有用,因为这样才会使我看见人受伤时不会惊慌失措。
那天云征哥哥与我被追踪来的骑兵救下后,父亲的态度发生很大改变,他不再把云征哥哥看做囚犯,也不再阻拦我去看他。
云征哥哥养伤期间,每次换药时他都会故意装作很痛,换完药后,就会安详躺在床上看着我说,婉婉,要是你会医术就好了。
那时我还不知道医术的深奥,我至今还记得我冲进父亲书房说我要学医时父亲满脸的惊愕,但还是出于对我的溺爱,他最终答应我的“无理要求”,江东名医不在少数,到我离开广陵时,我已经掌握了一些基本的医术了。
现在想来,当时学医的决定其实并没有错。
清姐姐的伤不算重,我还是应付得过来。
我轻轻缠好纱布,握着清姐姐的白皙手指想着刚刚发生的事。
清姐姐见我处理好伤,把手向回抽,我察觉到她的意思,两手微微用力阻止住她。
我看向她道:“清姐姐,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的。”
“什么?”她疑惑道。
“你的伤,不是意外吧?”
清姐姐面色微红道:“对不起,但只有这样,小姐才不会把自己关起来,小姐心善,但也太要强,我真不想看见你再伤心了。”
这次换做我安慰她道:“我已经长大了,害清姐姐这样担心,我反而心中有愧了。”
清姐姐低头:“以后不会了。”
话正说着,哥哥踏门进来,清姐姐看到哥哥进门,急忙将手藏在身后。
哥哥看见清姐姐躲闪的动作,又看看门外的一片狼藉,顿时明白了一切。
他没多说什么,走进门坐在清姐姐身边,伸手握住了她受伤的左手,眼光看向窗外。
“以后不准再这样了。”他叮嘱道,不知是在告诉我以后不要随便发脾气,还是在和清姐姐说以后不准她再这样伤害自己,亦或者两者都是。
他说完后,从身上取出了早晨送我的木匣打开,金簪依旧静静躺在里面。
“给姨娘请安回来,顺便帮你带回来了。”哥哥笑道。
“啊,谢谢哥哥。”我伸手接过木匣。外出前换装将它放在母亲房中,竟一时忘记了。
透过金簪,正见哥哥的目光停在清姐姐身上。
“哥哥,你说恒凌王一代将帅,又怎么会这么精致的饰品呢?”
哥哥抬手挠挠脸颊,“这个,还真不知道,不如你亲自问问他啊?”
我诧异道“什么?”
“再过两日,恒凌王就应该到京师了。届时领兵入城,应该会很热闹。”
我站起身盯着哥哥道:“你是说恒凌王再过两日就会到京师了。”
哥哥看着我,微微笑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