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川王回京了,京城又一次进入亢奋之中,好比当年皇上为他许下靖远将军独女的婚事一样啊,又一次要有储君之争了吗?
太子赵淳逸看着这个迎面而来走在这一小队北疆军最前的意气风发的弟弟隐隐的感觉脸有些僵硬难受啊——!
从小到大,就这么一个一母同胞他没少疼惜,父皇也没有把这个整日偷着变着法子出宫游荡的忤逆子放在心上。可是五年前的一场赐婚差点抢了他的储君之位?!可恼!至今他都想不明白父皇为何会有当时之举。更可气的是那靖远将军周元,宝贝的把女儿捂着就捂着吧!偏偏年过十五给那样大操大办的笈第之礼,惹得父皇放言“此女可为大梁之梁木,可配为储君之妃”?!
当时作为皇长子他皇上可是许了正妃的,那可是王丞相的爱女京城第一才女加美女,他硬着脑皮顶着压力的软磨硬泡在将军府,愣是被那可恼的周元以“女幼多病不宜为皇家妇”给挡了。他本人还在将军府呢,宣婚的圣旨就到了劈头盖脑的打着他当时差点晕倒在地。怎么会“国之储妃配予三皇子淄川王”呢?要不是三弟不知轻重年少无知,不仅与那周元义子段月频出断袖分桃绯闻又合同那段月偷旗盗令,那周元就算再怎么个出身世家平南定北征战一生也没有那个胆子悔婚的,太子位恐怕早就是三弟的。
父皇终是把太子之位授予给了作为嫡长子的自己,但这几年中并没有给予多少实权,反是这个弟弟,现在兵权在握又凯旋归来,这些又怎么让太子党真能放心啊?如今之势,恐怕容不得他这个哥哥心软了。
太子赵淳逸思定脸色放暖缓缓策马向前迎去,“三弟,大哥总算是把你盼回了,父皇更是一早就让我在这北城外迎着呢,诸位将军勇士们,皇上得捷报以备好足够的美酒佳肴犒劳诸位请各位劲情享用就是。众人快随我入宫,免得当今圣上多等。”
淄川王抬起他那张冷硬的脸,隆紧了剑眉,大而亮的眼水灵,眨动眼睑,跟他整个人都不协调的长睫毛像黑色的蝶衣煽动了一下,眼神就向一把剑直指太子心底,太子不由的把腿夹紧了马背,三弟这个神情比去北疆前更渗人了,直挺的鼻梁下,薄薄的两片嘴唇瞬间微微向上弯起裂开整个脸就如昙花开放般,太子赵淳逸看到他这个笑容,不由的放松了僵硬背脊,呵呵的笑了起来,“三弟,几年不见,越发的俊美英气了,快随为兄见父皇吧。”
淄川王笑容更盛了,身子向前靠了过来,有些戏娱的双手抱住了太子的肩膀,“皇兄,弟弟也是很想你呢,看你为父皇分忧劳累的,都有些见老了哦,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了,本府中的美女娇娘们都翘首盼着呢,我先行归府看看亲亲我美人们吧,那可都是你跟母妃送我的宝贝们,在王府一搁好几年,怪让人想的。”
太子惊愕的张开嘴,一时不知怎么反应。
淄川王赵冀已收起笑容侧额下令道:“韩副将等都是有军功受赏之人现在就随太子进宫面圣,待我回府洗涑更衣后自行去拜见父皇就好。”随手提缰策马越过太子扬长而去。
望着那飞蹄扬尘而去的主角,当场一片愕然,韩明扶额暗叹认命的领着众人随即下马给太子见礼寒暄客套一番,心里默默在盘衡如何给这个任性妄为的主帅王子圆场补救才好。
淄川王府古朴文雅,不示张扬,从外向内望去,清风掠过,竹影婆娑。第二道正门是一种进深广亮大门样式,有抱鼓石、门簪等装饰,宽敞明亮,气派大方,从大门进去,绕过假山,就是“拙政阁”。楼阁为两层,耳房相连,回廊复环,京都名媛闺秀才子剑客无不想来此佳境,赏月观水,抚石问花。此时,那北城飞骥狂奔之徒正此主楼上怅然而立,轻微悠长的叹气,盯着门楣上的对联“长剑一杯酒,高楼万里心”,眼神发冷,那是段月的手笔,灵动飘逸就如那人。垂首哈腰立于他身后的精瘦中年男子,愁容不展,王爷忽然回府,提他上楼开口便问段月行踪,他虽说是王府总管但是京都各处暗栈总头可是段月啊,再说段月当年可是随了王爷去了疆北,王爷这是怎么了?主人可没有心思理他抱怨担忧,扔来一只酒壶,不等他接稳,已经提剑飞身跃下,凭着一身轻功就那么飞身往宫门口去了。
相较于北疆的金戈铁马简易苦寒让人热血沸腾精神舒展,宫的奢华香软大气繁缛反让人觉得冷寂压抑,此刻的淄川王,心头阵阵烦乱,三步开外立着年过半百精明睿智心思深沉的大梁国主赵宇航,微微发福的身躯挺着凸出了的肚腩,明黄金绣的龙腾朝服明亮晃眼,神情淡漠的扫视着轩亭外名木瑞石、奇花异草。记忆中这位威严的父皇从来没有如此单独亲近相处过,如今单独喧他在这御花园中的依玉轩赏花,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想着那段月没有跟他回京,在大殿上父皇居然只字未提,淄川王不由的心里打鼓,看来该来的总是躲不过的。
赵宇航收回游离在万花从中的目光,轻轻的扫了眼立在跟前呆想的儿子,那张脸几乎跟自己一个模子,微微的扬扬嘴角笑道:“触目横斜千万朵,入眼只有三两枝啊。冀儿,比起你的拙政阁的韵味灵气奇花异石,寡人的御花园可缺个何等物件?”
淄川王看着这满眼姹紫嫣红、处处翠绿清新,假山隐逸、亭径幽深,莫大的御花园,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赶忙弯身作缉道:“拙政阁,只不过是一处还算能入人眼的小园子而已,岂敢担此缪赞?岂能与御花园相提并论的?”
赵宇航抬脚转身,围着赵翼移动着,眼睛就如那猫盯着到手的老鼠般,多了几分戏娱,接着道:“冀儿,你当初取名自己王府住院为拙政阁本意就是无心政事儿,专心诗书琴棋画只管云月花石茶的。你十三那年搬出宫,给你单独建府不到两年时间,在十五岁时上疏京都商贾管理税制,十九岁被推北上北疆统帅御敌而今能凯旋归来,这拙政阁阁主没有少给你出力吧?”
淄川王抬头迎上那有几分捉弄嘻嘻的神情立马跪了下去,有些急切的说道:“父皇说的孩儿实在是有点不明白,儿臣在这几年确实在拙政阁聚了不少食客偏才,但是都是一些讲武功、讲制造、讲阵图、讲舆地等,这与当前国家政治天下治理不是一路人的,如果父皇觉得孩儿收着的这么些食客不妥,孩儿回府就让他们各自弄个谋生之道,混饭吃去。”
赵宇航收起调侃的神态,有些许不忍的看了看急着辩解的儿子道:“想来那些侯门庶子、富商子弟、江湖英豪大多英雄失路,能有你这样的一个王子稍加引领管制,对本朝有百利而无一害,可是拙政阁阁主怎么会是周元义子?我知道你与那段月关系密切,但如今,你若不能驾驭此人,那为父就为你来处理善后吧。”淄川王闻言大骇,抬头看着难得有孺子情绪流露的父皇,却见他那保养得益白皙修长的手递来一份折子,神情严肃的继续说道:“周元当年为你与段月求情时,要求卸甲归田,交接北疆军务时所给的一份折子,这里北疆军所有后勤供给财政支出维持,与各方面明暗信息来源,全部在此。他当时说过渡期间的问题,段月有能力可以全权接受处理,我才让段月协助你出征。近年为压制周元朝廷所给费用不足北疆军支出的十分之一,这五年我查出,周元是交了兵权,段月在这五年中也全部交接了军中政务,可是那庞大的财政来源,我每每查到最后都是只有三个字‘拙政阁’,如今段月围着大梁一周逃出你我视线,可是拙政阁的一切人脉资源可是还真的掌握在你手上?如是,寡人的御花园送你;如不是,北疆军必须减缩到原来的三分之一,再过五年,恐怕京都不会有你容身之地。”
淄川王震惊了,整个人石化住,赵宇航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走出了依玉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