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如梦,雨后银桂树
洗着溶溶月色
凉亭翼然在吐丝般寒意
之中,酒,紫砂壶里的乾坤
春态四溢。他把月色
看成满江逝水:曾经
圆过的月亮拖着飘飘衣袖而过
一勺则江湖万里。驾
想象之扁舟,出没
记忆烟波……当锦帆落下
他还没喝完这盏酒——凉亭中——
哦,还没冷这一壶茶
在这独秀天下江南丘陵之中有这样的片村庄地,团团篱落,处处桑麻;凿水为濠,挑堤种柳;门楼知稼,廊庑连芸。一条小溪河沿着山脚一路蜿蜒伸展穿过村庄流向远处,周边连绵起伏的山不高却长满了青松古木,只有这小溪源头的山谷是种的是山茶,正冬末春初,一朵朵雍容娇艳柔美像一团团的火焰压在了青绿枝上,团团簇簇,烧得望着它们的人血脉喷张,心花怒放,那春意的浓烈就燃烧着,粉堆玉砌压垮山头,连着山脚新翠的竹林蔓延,让天地失色,庄园依山而建隐于茶林与竹林,远远的露着几处亭阁屋角来,走近却是极具乡野逸致,篱笆土墙,老树柴门,新篁迎风,风物远眺,绿山清水,真是“不设籓篱,恐风月被他拘束,大开户牖,放江山入我襟怀”。
园门顶有着一块乌木大牌,上面写着“静远”,牌下立着一叟叟老者,粗布老袄,却也非山下村庄里的老农可比,精神抖擞,目光有神,腰间别着一杆翠色长玉笛,背手挺腰,丁字步势,虽是立于柴门土墙边,却透着一股气定山河之感。
一匹枣红的飞骥打破了空山的寂静,惊翅的群鸟扰乱了林木的悠闲。骏马上的人一身银色铠甲,披着大红的披风,闪电般的沿着山路来到了古园门口,见到老者慌忙飞身下马,埋首单膝跪在了老者前,老人慈目含笑,只是欣喜至极看着来人,也不急着扶起,过了半响才轻轻的对来人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一路风尘仆仆,快点进去歇着吧。”
来人看上去不过双十之龄,身形玲珑,容貌俊俏,抬首定睛,看向老人,“父亲可有怪罪孩儿,这五年来,您可安康?”
老人身体不由一颤,再也忍不住,双手托起来人,双泪纵横,“孩子啊,说什么怪罪呢?为父岂能不明白你的用心?当年为父已是功高盖主,危在旦夕,你协淄川王强抢帅旗出征北疆,为父才有机会脱身告老归乡,在你母亲的陪嫁农庄古园中,漫山曼陀罗围竹而居,安身度日。只是苦了你这几年女扮男装,屈身军中,为父无时不在为你担惊受怕,现可是脱身而归?快随我进园去,好生歇息吧。”
来人也已是泪流满面,扶住老人胳膊,却摇头,“原谅孩儿不孝啊,暂时还不能伴你左右。这次匆匆归来主要是听说父亲为我整天忧心,我已经确保北疆五年安然,后五年相信也将不会有太大变故。只是我若留此必将被识破你我关系,当朝多疑,必将让您难得安宁,疆场或是朝堂都非孩儿该留愿留之处,所以孩儿决定游走江湖,隐于闹市,还望父亲理解允许。”
老人再次沉默,沉思过后,轻抚女儿眼颊,“你像你妈啊,但骨子里像我,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我会一直住在这庄子里等你回,无论何时何地都等你回啊,孩子。”
来人更是哽咽不以,“女儿实在是不得已啊,待一切风云过去,我会抓住一切机会回来看你的伺候在您左右的。”话一说完,再次退后向老人跪下,抬首起身转身上马,勒转马头,风驰电掣般消失在翠竹林。
老人身后院内走出一老仆,对着老人鞠躬,“老爷,回屋吧,小姐之能,天下处处都可安身立命的”。老人深深叹息,“她的优秀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的忧伤啊。”
庄外河口处,停着一条小木舟,一壮汉靠近小舟,见四下无人,躬身对着舟内轻道:“王爷,小的已经打探过了,段将军并没有进入园内,那园子虽是前酋长的古园,但现却是周姓庄主所有,是五年前才搬过来的,小的远远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待回营后,我会派人摸清此人底细的。”
舟内传出一年轻却威严的声音:“不必了,此人就是五年前,为女儿强行与本王退婚的而被贬的靖远将军,二十年前的我们梁国第一高手,周元。近日听闻有疾在身,容颜大改且老了近二十来岁,段将军想必也是在回朝前闻讯前来拜见。看来也是进不了园的。此乃我们与南疆交接之地,你就留在我们住的那客栈吧,那是父皇五年前留在此地观察他的暗线,待我将北疆的军务交接完毕他日再来此地一定会好好的去拜见他的。”
壮汉闻言大惊,转身望向那一山头的开得如火如荼的山茶花,却听到清脆悠扬的笛声,那声音忧而不伤,飘荡在整个农庄里,正是那园内老人的翠玉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