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身一眼,便是两个世界!风错望向溢出悲伤之色的挚友,留下的是一抹解脱轻弧,“莫伤心,今生已然如此无奈,来生必不让家族掌我一分一毫。”
依稀她听见一声应答,“会的。”
无烟翠谷,青白双莲交错丛生于清池之间,一缕青烟扶摇直上,曳来微语几许,“红尘不过归梦客,似幻还真,遥遥岭上雪,大道乾坤……”
“小小谷中野女,竟妄论大道苍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否够得上份。”一声嗤笑起,只见人影幢幢而来,漫天风尘扫过,青烟后的少女微眯起双眼,那一刹似有琉璃色光芒闪现流转。
慵懒靠树的身子缓缓站起,声音明明是那样的清浅飘忽,却让人觉出了万钧压力,“谁准你们踏入的无烟翠谷!”
来人一惊,随之冷哼,“这天下还没有我们去不得之地,何来允准之说。”
一行数十人,个个华袍锦裳,以前三人为主,此刻轻佻狂妄之言由得左首一嚣肆青年唇起而出,那高高在上的一个正眼相对似乎是天大的施舍。
“何必与她多言,小小野女罢了,随我们回去。”先前嗤笑的中年男人神色尤其不善,很是不耐的样子。
“风曾长老说的是,可听到了?”前一句是恭维的语笑晏晏,后一句拔高了声音是对风错的命令。
风错清丽的凤眸扫过说话的几人,来者不善自不必说,只是这些人似乎与她寄存的这个身体有所牵系?
只是她风错曾寄情寄命于家族,何曾有人对她无理至此?冷眸一肃,身形悠然直起,嘴角勾起一抹似嘲似讽似欢似蕴的笑容,一线红梅唇瓣轻动,“如此无礼,当教训之。”
其音清清淡淡,谁都未放在心上。
却不想,周遭似是狂风突舞,青烟寂灭,数道燃着灰烬的未着之木纵地一跃,快的众人来不及反应,风定之际,却是‘咚咚’几声闷响,来人均是一脸惊愕,似是不明为何只是瞬间,他们便跪倒在地再不得动弹。
风错咧嘴,笑声合着几许轻狂,“风曾长老是吧,如今的你们跪伏在小小野女面前,该称作什么,野女的奴隶?”她的眉梢只稍挑起,不显凌厉,反现张扬,眼中的轻忽之色才是真真的施舍,“啧,倒是浪费了我的柴火,既是仆人,便有个仆人样儿吧,你,去捡满我要的柴火。”
纤手一指,一勾一带,似有无形丝线捆绑在左首那嚣肆青年身上,容不得半分反抗,便被扔进了青莲荷塘之间。双眼一眨,惊讶之色凸显,“呀,不好意思,力道有失,既然已经湿哒哒的了,便不然沾染我的木柴了,风曾长老,不若你来?”
双手微错,风息不止,风曾见状,眼中一闪而过狂怒,周遭一股强烈气息突地开始膨胀,刹那之间,风错以木棍施展的点穴之术被破,“邪门把戏,也堪入眼,哼!”冷言随沉怒而出,双臂一旋一纳,气压百骸之势转瞬袭来。
风错瞬时凛了眉眼,凝气成剑,硬撼风曾黄绿色掌印,‘砰’空中烟尘弥漫,风错骤然后退数丈远,嘴角添了淡红。
至此还不算结束,惊变于刹那,风曾掌势刚落复而又起,端的是不重伤风错不罢休之意,顷刻间,后退的风错气息突然一滞,这接近黄玄的力量果然不简单,初时,不过占了先机才让她得了便宜能震慑一时。
她……还是逞强了!
不过,愈是危急时刻,愈是心定之际,后退的脚步临空凝注,沾叶而停,这些年,她睁眼便在无烟翠谷,浑浑噩噩过了最初的几年,之后便精研脑海之中莫名出现的玄道妙谱,再融合前世所学,更添了精妙。
只可惜,妙譜只堪堪悟了第一篇四时之章春夏冬其三,对上这大陆已近中阶的玄力,还尚显勉强。
不过,她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一念而过,黄绿玄力已近眼前,风错心头一狠,双手忽而错开,气凝之剑转瞬消失,风曾笑的狠辣,“不自量力,之前倒是小看了你,且看你今朝如何脱逃。”
话音刚落,却见风扶春末柳絮,夏初莲蕊,层叠而来,硬生生铺了天盖了地,将黄绿玄掌挡在了咫尺之间,清雅呢喃随之吟哦,“清风拂来柳絮重,乍然一点现莲踪,细末春去弥谁眼,层层幢影片片红……”
漫天的风怎有间隙?
‘噗噗’只听得利刃割破皮肤的声音随着清雅呢喃里的句子一下比一下深,飞花伤人大抵如此了。
风错豪气大笑留于空中,“此乃小惩大诫,今日尚有要事,来日定当上门赴这强请之约。”不敌便溜,见好就收,风错走的尤其潇洒,无人看到她口中再难压抑的鲜红,此亏来日必找回来。
“该死,啊……该死的野女,这手段……还真疼,快,给本少爷挡住。”嚣肆青年扯着身边的人,指着风错的虚影,狠狠跺脚。
“风落,闭嘴!”风曾心烦意乱,低吼一声,漫花之中依旧清晰可见那双阴沉至极的眼泛着血芒,想他作为风家长老以来,何曾受到如此侮辱,只是如此野女,竟有这般骇人能耐,断不能让家族知晓,否则他今日必杀之掌怕是定惹得风棋一脉诟病。
“长老……”风落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我们倒是小瞧了她!”为首的三人之中唯一一个到现在一言未发的风予眯了眯眼睛,看不清神色,若细细观之会发现,他也是此间唯一一个一丝伤痕都不见的人,收回视线,低沉嗓音又言,“长老,先解决了这层叠花障吧。”
利用无烟翠谷的地形之便,风错只几个纵身,便徒留虚影。
山谷由来已久,不知何人是第一位主人,但奇门遁甲之术数之不尽,可惜难不住她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现世家主,孤本游记因当年的好奇,她看过不少。
身影飘忽之际已至外围,忽而,她的动作猛地一凝。
百米之遥,有君子如玉,那斜斜挑起的嘴角浅弧,却愣生生的让那本该俊朗端方的容颜增了几丝邪气。颀长身形笼着月色长袍,在这个白日里显得愈加鬼魅俊逸。
一眼扫过,风错心中已有论断,这不是个好想与的人。
此时此刻,出现在无烟翠谷外围,如此气度,莫不是里面那群人的真正首领?玩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风错懒得多想,既然有此估测,不若先下手为强,猛一提内劲,凌厉攻势已向如玉君子而去。
却见他眉眼轻抬,飒飒生风,“姑娘好生无礼,在下不过是过客。”话虽说的轻巧,但对上风错的掌风,却毫无怜惜之意,两两乍然相对的刹那,山林轰动,树叶纷飞,落了一副水墨自然。
“好身手,不知师承何人?”
风错皱眉不语。
“姑娘下手可不知轻重了啊!”
依旧无言。
……
如玉君子一人说话间,已拆数招,两人均是暗自心惊,他们用的都不是这大陆上的玄力……
在这过招之间风错明白怕是自己多想多错,她眸中光芒轻动,凝眸婉转间是敏锐而细致的妖冶,此人如此风度约莫不会有那般庸俗的下属,狠狠皱了眉,敛息停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