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洺川,好久不见了呢。”
“师兄好。”
洺川姓琉,琉璃的琉,可不是炎汉的那个刘。在墨尧十岁之前,他们还是师兄妹的关系,不过这种关系已经消失大概七八年的时间了……
“等的……不烦吗?”墨尧一步一步、缓慢的踏下木阶,看着她那矢口否认的模样,丝毫没有当初任性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老师教的还是儒家思想教的,“说吧!找我什么事?”
“老师说,让师兄行完冠礼后和我一起去她那里一趟,”洺川的音色十分的清朗,很好听,也很容易让人记住——她正复述着几个月前她离开老师时老师让她带的话,“那个……师兄,你……恨老师吗?”
洺川记得,就在他们都是十岁的那一年,墨尧因为好奇偷看典籍而被老师赶出去的那一幕——墨尧临走前的不甘与愤怒,以及她离开时候、老师提及墨尧时那一脸的怀念与慈仁。
也不知道当初老师干嘛要这么凶……
墨尧起先一愣,随后便摇了摇头——他可从来没有恨过老师,当初的愤怒什么的也绝不是因为老师。恨,可不是种值得支持和坚持的事儿,“不会的。嗯……去哪里见老师?”
“清溪之鬼谷,老师说她不会出世了。”
“明白了。对了,你合纵思想学久了,儒家思想能习惯吗?”
“能。倒是师兄,连横思想和阴阳方术不冲突吧?”
他们聊了很久,都是问候、以及往事,一直聊到入夜方才结束。
点起了油灯,也送走了洺川。收拾完本该在很久以前收拾的炉和锅,墨尧坐了下来,从桌案上的一堆竹简中抽出一卷——那是最不起眼、也是最古老的一卷——自从来到了稷下学宫,他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它。
“啪——”
墨尧摊开竹简,一边抚摸着竹简,一边念出了竹简上的第一句:“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
他是纵横家中,这一代连横派的继承者——哦,这里的纵横家可是由鬼谷子老先生一代一代亲传下来的,可不要拿这个与隔壁的纵横宫相提并论。
……
“丹术,有内、外之分。今天,我们主讲内丹。内丹不同于外丹,前者是以自身为熔炉,精气神为药物,有着很久的历史,”黎捧着竹简,缓慢的讲解着,时不时也稍稍停顿一会儿,好让学生们理解与记录,“墨尧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敲了敲那个经常是无主之物的桌案——那小子……
“黎老师,墨尧师兄说他有事,托我把这个带来。”
“真是,由他吧……”黎伸出手,接过那只玉瓶。以前好歹也是自己亲自来送,现在倒好,来都不肯来了,“继续上课。内丹,是以天人合一思想为指导,是道家重要的修行方式,这个可以去道宫那边翻阅一些典籍的……”
鉴于墨尧常常的旷课行为,黎也是和他约法三章过,只要前者在规定时间完成后者所提出的丹药,旷课便旷课吧。本以为清异散光是药材他就要找好久,看来下次要弄烦一点的丹药咯……
至于墨尧呢,他现在可不再稷下学宫,他去了株竹药舍——那家本地最大的药店。
“喂,死肥猪,你收不收啊,”墨尧一脸不耐烦的盯着前面捧着丹药两眼放光的胖子,他姓徐名菡字骋颖,株竹药舍的主人——行完冠礼,才会有字。面对一个比自己大的人,墨尧可是没有丝毫的礼貌可言,“喂,别玩了行不?真是……”
菡笑了笑,将丹药重新装回玉瓶,“收,当然收。来者不拒嘛……”
“切,还要哪种?”墨尧问道——对,他就是在做生意,只要每月无偿给菡炼制五枚丹药,菡就可以无偿给墨尧提供炼制所需的任何药材,多余的丹药也可以在株竹药舍卖,不过价钱会低些许——不过他不介意,反正是自己占利,“哦。本月
还有最后一颗,劝你好好考虑。”
“知道,我可早就想好了,”菡搓着他那又黑又肥的收,将袖袍里的那卷竹简递了过去。竹简有些泛黄,想必是有年份了——看来会有些棘手啊……
“玄鬼丹。色暗红,内有黑色眼状物质凝固。味腥,有辛辣味道。服食之后,会进入半个时辰的狂化,根据服食者实力,狂化时间也会相应的增加。狂化过后,则进入六个时辰的虚弱无力状态……”
墨尧小小的泯了一口茶,眉头渐渐紧皱,“有副作用的丹方,都在大唐的道家总会。胖子,你怎么弄到的?”
“拍卖会的手抄本啦……”菡挪了挪那像小山一样的一身黑彘肉,捧着与他手中完全不成大小比例的茶杯,示意墨尧继续看下去。
墨尧大概猜到了,像玄鬼丹这种丹药,药材一定不简单,搞不好还要自己去采。最重要的是,这种药炼起来会有冤魄的啊……
“烛影草,银泉叶,鸩羽,鹤顶红,鬼棘;蟾蜍舌根,蛛血泪,九寸蜈蚣,皇赤蝎螯;绝丹,”墨尧眼皮不觉跳了跳,这丫的冤魄得有多强啊……“死肥猪,这丫都是违禁物啊!而且那绝丹什么鬼,我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
“这不是做生意都要冒风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