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狮尾骨,黄泉叶,蟹琊……”
一个正“噗噗”作响的玄铁小锅里,一味、一味知名的、不知名的;正常的、不正常的物事被一个少年像丢垃圾一样的丢进去。
它们并不是第一批被丢进去的,但那口看起来只有头颅大小的小锅却还是没有被装满的迹象。
“月牙水,流蛊,青炭花,桓果……”
他最后丢进几味药材,随手将锅盖封上,纤长的指尖燃起一丝紫青的火焰,缓缓灼烧着那口已经不知装了多少药材的小锅。
炼丹,不知道这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在他的脸上似乎看到的只会有漫不经心,丝毫没有同其他丹师那样的专注凝重。
“清异散。固本培元,健骨强身,有温养之用。性温、入口清凉,味略甜。色淡青。因能祛除体内杂质异样,故得此名。”
他放下手中那卷记载丹方的竹简,将黑发收拢——没行冠礼之前,这头发好碍事的说……
没有了头发的遮掩,他那件衣服上那个金字刺绣的“稷”字,在黑底中显得格外耀眼——稷下学宫,东周时齐国一个赫赫有名的高等学府,如今十国各立,再被光复也没什么稀奇——只不过这次是魏国魏主设立的罢了。
九流百家之术,无所不教、无所不辩,再加上魏主的扶持,学宫竟也是在一段很短的时间内恢复到了往昔那辉煌鼎盛的场面,一种令人倾叹的场面啊……
“墨尧师兄,外面有个儒宫季班的女子找你诶!”(注:这个世界名于姓后,且姓很少告诉他人,所以主角并不姓墨)
儒宫?季班?我阴阳宫并不与儒宫打什么交道啊……那会是谁来找他?
墨尧皱了皱眉头,冷声说道:“让她等会儿,我要成丹。”
外面那位师弟本来是还想说什么的,但一听到墨尧要成丹,便是乖乖闭上嘴离开了——外丹之术中,成丹这一环节的至关重要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他可不想得罪这炼丹班的头号天才。
“所谓成丹,就是将那些已化为药液的物事好不冲突的混成一体,以自身的人之体气将其塑性。此环,至关重要。”
记得这是他刚进炼丹班时,师傅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局。墨尧收起指尖的火焰,将锅中的那已半透明的药液分毫不剩的尽数倒进地上那尊准备已久的丹炉之中。
“咕噜噜噜……”
倒水的声音从丹炉内发出。虽然药液并没有多少,但他却是一直倾倒着,生怕遗留个一滴、两滴什么的。
双手上,刚刚复燃的紫青火焰,在微风中不断的摇曳,像一直蠢蠢欲动、准备扑向丹炉的野兽一般。随机,他便催动火焰,扑向那口丹炉!
火焰托起了丹炉,不住的侵蚀、灼烤着炉壁,为炉壁添上一层又一层的紫青,原本的金色也早已被”吞抹“的干干净净。
”砰——砰——砰——“
丹炉中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碰撞之音,有点像寺庙里的钟声,但并不庄严厚重。不只是因为碰撞、还是因为墨尧的操控,丹炉又升高了几寸,还开始了不徐不疾的旋转。
他身上的黑袍开始不住的翻卷,翻卷声与碰撞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地在房间中响起。原本安安静静的小屋,突然间就变得喧闹。
墨尧站起身,一掌虚拍在丹炉炉壁之上,硬生生的将炉中的清异散震了出来——哦,不,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水球,还不能说是丹丸、更不能说是丹药。
没有了丹炉的阻隔,火焰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就像是包裹一件一场重要的物事,火焰层层堆叠,将那水球紧紧的裹住——火遇水,不仅没有被熄灭,反倒是越烧越炽,越灼越旺,紫青之中,隐有波纹略过——那边是人之体气了。
纵然墨尧输出如此之努力,但也是花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才完工啊!
见差不多了,墨尧便伸手一引,将清异散拉到自己身前,一手攥住那颗月末橡木塞那么大的丹药,猛地一使劲,惊那些仍不依不挠、死皮赖脸的还附在丹上的火苗捏碎后,方才摊开手”验检“成品。
浑圆匀称,清异散并不像它名字中的”散“那样是小小的,一把抓的一次好几颗的药丸,而是那种大颗、弹珠那样的类型——也不知道这名字是谁取的,还”故得此名“。
随着它在空气中暴露的时间的流逝,丹药上被火焰染的紫青也正慢慢褪色成竹简上所言的淡青——不过颜色还是浓了些许,可能是因为心太急、时间还不够吧。
同时散去的可不仅仅只有紫青,还有那骤降的余温。现在的清异散,更像那种半透明的淡青色的弹珠——手感、造型上都挺像的。
他并未像以往一样把玩丹药、或者让丹香再在房里弥漫一会儿,而是匆匆地将它封入玉瓶,放在桌案上后便匆匆赶了出去——连锅、炉都没有收拾。
毕竟外面还是有人在等他的。
墨尧的房间是坐东朝西的,门口不还有一片枫林和一口清泉,在秋日的黄昏里,这派景色总是千看不腻的一幕啊。
他的黑发在秋日微风中随着黑袍飘动着,一双黑眸盯着那候在枫树下许久未见的人儿——怪不得,儒宫会有人认识他,她最喜欢儒家思想啊……
”洺川,好久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