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吃过晚饭,叫过苏进,下起了黑白棋,随心的听着苏进说些三处的风物。
苏星轻声道:“管家小心了,你的黑棋中盘被断,首尾不能相顾!”
苏进握着棋子的手在空中倏然停下,苏进似有些忌惮的匆匆看了一眼苏星,便把手收了回去,眉头紧锁若有所思道:“大人的光彩事迹,小的在流云城是听过的,这一子难落!”
说罢在棋盘边角落了一子,苏星轻声道:“棋子逃生,很高明的一招!”说着伸手落了一子,便将中盘被截的黑棋拿掉。
两人沉默了一会,苏星幽幽的问道:“陆大人,是从军中调过来的吗?”
苏进盯着棋盘半天,似乎还未从失子的失落中缓过神来,暗中去摸那袖中的暗弩,随后惶恐的答道:“这个小人实在是不知!”
苏星也不追问,兴味索然的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又说:“他的武功不差,却不是江湖路数!三处的人都应该能看的出来!”说罢脚尖点在苏进的脚面子上。
苏进知道躲不掉额头冒汗回道:“陆大人原是霍公帐下偏将!其他小人确实不知!”
苏星听到此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轻啜了一口茶道:“你把我当自己人,我肯定不会亏待你!就刚才你那一句,已经犯了院里的规矩,后果你是知道的!”
此时苏进竟然跪了下来,低声道:“唯小苏大人马首是瞻!”
苏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苏星挥挥手叫出苏进身后暗处的龙追轻声道:不用那么紧张,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说罢拍了拍苏进的衣袖:“你的功夫比那日小厮如何?”
苏进听的惊出了一声冷汗,磕头如捣蒜,龙追冷冰冰道:“三处任何一个人对小苏大人都没有把握!”
苏星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点了点头看了看苏进:“好了,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你家眷那里我会派人照应。”苏进此时感恩涕零又表了一遍衷心,才屁滚尿流的退了出去。
此时龙追冷冷的说:“果然有些杂碎,混进了三处!”
苏星恢复了平静,坐下把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一个的收好,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时间也变慢了。
苏星收完了棋子轻声道:“有些事,是很难做到绝对的!是人总会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龙追看到苏星对人如次宽容,心里又多了一分亲近。
苏星看了看龙追,嘴角挂上一丝笑容问道:“你应该和我年龄相近吧,说不定你还要虚长几岁!”
龙追被苏星问的一愣,拱手施了一礼道:“小苏大人客气,属下虚长四岁!”
“以后就叫你龙哥吧,今天的事就不用禀告国舅了,三处我自有计较!龙哥你去休息就是了!以后不要为难苏进!”说罢缓步走入卧房。
第二天苏进起的特别早,恭谨的站在苏星的房门外,听见苏星起床便殷勤的端进去早餐,苏星看了一眼苏进高高鼓起的眼袋笑了笑说:“管家一夜未眠吗?这些事让下人做就是了,你去休息一下吧!有事我再叫你!”
苏进此时让苏星说的面色一红,险些落泪,深深一躬,转身走开。苏星吃过早饭,看了些三处送来的公文,看看日近中午便背篓往那京华山茶园赶去。
茶园坐落在京华山的山脚,清晨的雾还未散尽,轻笼罩着葱绿的茶丛,太阳散发出温暖的光芒,那光芒就好像是母亲温柔的手轻抚着新生的嫩芽。
苏星走进茶园看着一陇一陇的茶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这茶园原是自己所创,今日却又易手……
此时一阵茶歌传来,歌声悠扬如茶般沁人心脾:
三月鹧鸪满山游
四月江水到处流
草中野兔窜过坡
树头画眉离了窝
江心鲤鱼跳出水
……
一层白云一层天
满山茶树亲手种
辛苦换得茶满园
……
青山采茶抽茶芽
快趁时光掐细茶
风吹茶树香千里
盖过园中茉莉花
……
苏星往四周看了看轻叹了一口气,在溪旁找了一片茶丛,在清溪中洗了洗手,便开始采茶。苏星采茶极为精心,他专门挑拣一芽一叶初展的茶头,避开紫叶、病虫叶、展开叶、对夹叶,不带鳞片、鱼叶、茶蒂、茶果,连着摘了两个时辰,看看日头西斜,便背着新茶回到自己的小院。
他马不停蹄的将新茶稍一晾晒,便挪进屋中,小心的将门窗通了风,才疲惫的吃了晚饭。
苏星对着满天的星辰一夜难眠,自嘲道:没想到现在只有靠这朱雀茶,才能到宫中一行!说完无奈一笑。此时他心里一阵翻腾,多了些感叹:人生如茶,茶只有两种姿态,沉,浮。饮茶人两种姿势,拿起,放下。沉时坦然,浮时淡然。人生不过一杯茶,满也好,少也好,争个什么!
浓也好,淡也好,自有味道。急也好,缓也好,那又如何?暖也好,冷也好,相视一笑。人生因为在乎,所以痛苦。因为怀疑,所以伤害。因为看轻,所以快乐;因为看淡,所以幸福人生如茶,头苦,二甜,三回味,人生发展也不过如此……
第二天苏星起了大早抓了一把新叶,握了几下,便吩咐苏进将杀青用的茶锅准备好。只见苏星用手在锅底略试了试温度,感觉刚刚有些烫手温度极佳,便抓了一大把茶叶抖入锅中。
看见新茶入锅并未过多的失水,便放心将三五两新叶倒入锅中。只见苏星抓、捂、带、抖,忙的不亦乐乎,这朱雀茶的炒制方法讲究的是由快到慢,要求捞得尽,抖得开,翻得匀。炒至叶色转暗,叶质变软,清香显露时为适度,及时出锅摊凉。
此时一股沁人的茶香已经弥散开来,引的家里众人好奇观看。
苏星又忙着,整条作形,杀青叶入锅后采用轻压拖带,随即轻抖的手法理条做形,反复进行,直至茶条达到挺直、微扁,有刺手感时才出锅摊凉。
这制茶的关键在于把握火候和时机,制作朱雀茶的时候需要昼夜不停,眼看朱雀茶有了形状,苏星便将自己配好的秘药洒入其中。又将茶叶薄摊于烘笆上,每隔半盏茶的时间左右翻一次,烘了两盏茶的时间,下烘摊凉,反复如此数番,直到黄绿的茶叶的边沿隐隐带了些赤红色。
苏星看看朱雀茶已成,精挑细捡了茶果及杂物,筛去碎末,小心分装进数个准备好的小竹筒内,封好火漆,又亲自执笔,用金漆写上了清秀的朱雀二字,才心满意足的伸了伸有些酸疼的手臂,抬头看了看刚刚有一摸亮色的远方。
苏星吃过早饭,在房中运气走过几个周天,便感觉疲惫消退,精力充沛。
等茶叶在竹筒中发酵几日,才找了一个大大的晴天,穿戴好督察院的官服,往督察院驰去。
那凌河茶楼的小二远远看见了苏星调转马头而来,便像一阵春风一样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等苏星到了近前,小二用一种似乎有些优雅的手法拉过苏星的马缰绳,这种殷切不多一份也不减一分,让苏星十分的受用。
店中掌柜看见苏星到来,更是乐颠颠的亲自为苏星擦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茶水点心也恰到好处的被端上了桌子。
掌柜的看了看四周无人略一行礼低声道:“属下二处四组关义见过大人,恭祝大人入职三处。”
苏星此时似有似无的的略一点头,算是受了这份恭维,瞟了一眼关义轻声说:“今天你帮我办一件事,一会国舅来了你帮我把他请到这里来!”
此时关义听的一皱眉,支支吾吾道:“这……”苏星看他犹豫,随手递过去一罐装好的朱雀茶。
那掌柜如珍宝般捧起那罐茶叶,忍不住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