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峰收到母亲传来的消息,父亲和她已经知道他的苦心,认为他已经长大了,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要担心他们。另外,父亲说道做人要守信,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细心做事,不要有挟恩求报的想法,多向周先生求教,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最后,父亲提到他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相信一家人很快就会团聚的云云,让林峰放心。
林峰看过苦笑一声,周先生只会把他当工具使用,话都不愿多说一句还。咳,还是继续做工吧,希望早些结束也好早些回家和父母团聚。
到了晚上,门外响起周先生的声音:“走,跟我出去一趟。”,林峰立刻放下手头上的事物,快步走了出去。
林峰跟着周先生来到了城中心的练兵场上,在西北角上林峰看到了一圈围帐。这里对林峰来讲并不陌生,记得父亲就在围帐后面工作,自己求了好几次想进去看看,都被拒绝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可以进来看上一看。接过周先生递过来的面巾套在面部,紧跟着周先生进入了围帐。
映入林峰眼帘的成排的照明火盆及营帐,周先生领着林峰继续向深处走去。此时已经是深夜,四周一片寂静。林峰看着两侧的营帐,心里知道里面没有熟睡的军士,只有冰冷的棺裹。因此,林峰心中发怵,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周先生的脚步最终在一所被贴上封条的营帐前停了下来,说道:“就是这里了,你跟我进来吧。”,说着便上前随意地撕掉了封条,掀开棉毡门帘走了进去。
林峰在门外眼神闪烁,犹豫了片刻后,也掀帘跟了进去。进入棉帐眼前一片漆黑,只闻到一股淡淡地熟悉的味道,那是安魂香的味道。不过更多的是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看来尸腐确实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嗒…嗒…嗒…,火石声响,一根蜡烛被点燃了。透过烛光林峰看到可以隐约看到周先生暗影交错的脸,及不远处一排排木架。木架有三层结构,每层都整齐摆放着棺裹。
这里明明闷热难耐,但是此时林峰竟觉得浑身发紧,背后发冷。林峰努力地控制呼吸,今天的事情透着古怪,他隐隐地感觉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从林峰进入围帐开始周先生就开始观察他的反应,从开始的恐惧到后来调整适应,整个过程身体反应都在眼中。更为难得的是至今都没有发问,也没有退缩,这样的心智出现在一个少年身上让人吃惊不小。
真是个好苗子啊,周先生不免更加喜欢起眼前这个少年了。这次带林峰过来也是一次考验,看看这个少年是否与自己有缘,毕竟赶尸人这个职业不是谁都可以胜任的。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林峰在制作符纸的过程中做事很有原则,不会因为外界原因改变初衷,始终用心的做事。这样的做事态度让周先生很是欣赏,竟然萌生了收林峰为徒的想法。
周先生温声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不过这里实在不是聊天的好地方。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捉一只傀儡虫。
傀儡虫以尸气为食,一般会藏在尸体中,因此我会用诱饵引它出现。记住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更不要发出声响,不然就会前功尽弃。
还有这个披风和这两枚符篆给你,穿上披风,傀儡虫就无法凭气味发现你,而这两的符篆是定尸符,也是最坏的打算。如果傀儡虫驱动尸体逃跑,我会设法缠住它,你要做的就是将符篆贴在尸体的额头上,记住是额头上,千万不要搞错了。”
说完放下手中的蜡烛,从怀中取出一个麻布披风和两枚符篆递到林峰手中,继续说道:“现在就把披风披穿上吧,我马上就要熄灭蜡烛了,傀儡虫对光也很敏感。”
林峰将符篆放入怀中,又立刻将披风穿在了身上,然后说道:“没有光,我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帮你?”
周先生正在往左手上带一只奇怪的兽皮手套,带完后攥了攥拳头,满意地点了一点头,然后神秘地说道:“你会看到的”,说完一掌扇灭了蜡烛。
林峰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可是他没有开口问,他相信周先生不会骗他。果然,慢慢地他看到了一团淡淡的荧光,那里原先是周先生站立的地方。再看看自己,发现披风也发出了淡淡的荧光。
这时对面的荧光动了,林峰紧跟着眼前的荧光慢慢向前走去,渐渐地林峰感觉能够看到的地方更多了。因为身上的荧光虽然弱,但是还是会撒向周围,离他三尺的地方清晰可见,但是更远的地方就不行了,估摸着也就一丈范围。
周先生来到营帐中心位置,在地上放置了一个木盒,打开木盒后,便拉着林峰快速离开,躲在一排木架之后。整个过程很快,林峰都没有来得及仔细看清楚木盒内的东西是什么。只是隐约看到是一块干皮,上面长着几根粗毛。
不知过了多久,四下里还是一片寂静。躲在木架背后的林峰,背靠着第一层摆放的棺裹,时不时向外扭身转头向那个木盒瞄上一眼,可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突然远处嘎的一声响,林峰刚要扭身探头观察,却发现原本坐在地上养神的周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站立在木架旁边,正紧张地望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林峰看出周先生的紧张神色,不由得也紧张起来。他慢慢地起身转体,半跪着从第一层棺裹的上方空隙向外望去。
远处一片灰蒙蒙,什么也看不到。难道是虚惊一场,林峰抬头看向周先生,只见周先生仍旧全神贯注地盯着远处,而他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符篆。
林峰不敢大意,也默默地取出怀里的一张符篆握在手中,然后重新抬头望去。
嗒,一滴水滴进了林峰的脖子,林峰刚要抬手去擦,突然动作冻结在半空,此时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他努力保持着镇定,慢慢地将手伸出,抓住了周先生的衣角,然后轻轻地拉了一下。
周先生没有理会,于是林峰又拉了一下,这次周先生低下头来,面色很不高兴,显然觉得林峰这时候打扰他很不合时宜。
可是当周先生看到林峰面部怪异,眼睛不住向上翻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当他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啪,一声轻响,一个黑影从空中落下,四肢着地趴在他们二人的面前,由于林峰也是蹲着的,此时竟跟这个黑影面对着面。
林峰只见这张脸苍白扭曲,眼仁上翻,嘴角后咧,口角处尽是沫状的口水,还时不时地滑落几滴。
哇,这是什么东西?!林峰忍不住张开嘴想要大喊,还好他机灵,很快用手捂住了已经大开的口嘴。
林峰的动作引起了怪物的注意,它本已经扭开的头颅突然又扭回来,向林峰的方向探了过去,鼻子还一耸一耸的。
林峰努力捂紧口鼻,不敢乱动,怪物的鼻尖都快碰到林峰的脸了。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林峰只觉得头部充血,双耳发鸣。
就在林峰觉得头部的血管就要因充血即将暴裂的时候,怪物竟慢慢收回头颅,再次转身四肢着地扭着身体,向木盒所在的方向爬去。
林峰只觉得身体中的力量被无形抽干,身体不自觉地顺着棺裹滑了下去,瘫坐在了地上。
怪物爬到木盒附近鼻子乱嗅,最终还是找到了木盒。它笨拙的拿起木盒,试图送到口中。可是胳膊僵硬,试了几次没有成功,于是便僵在了那里。
这时周先生动了,慢慢地向怪物背后走去。
嘶嘶…嘶嘶…,从怪物的体内传出,紧接着怪物的眼球不断对转动甚至凸起,感觉就要掉落的样子。
一只细小的黑色甲虫从怪物的眼睛里爬出,大小如米粒,有触须和锋利地颚齿。它顺着脸颊,脖子和胳膊向手握着的木盒爬去。
黑色甲虫爬进木盒后,就抱住那块碎皮一动不动。周先生露出身形,慢慢伸出带着皮手套的左手向木盒抓去。
黑色甲虫身体仍然趴在碎皮之上纹丝不动,只有触须在不断挥舞。
眼瞅着带有皮套的手里木盒越来越近,周先生的面部不免露出兴奋地笑容。这时甲虫突然抬起身体,触须向着周先生的方向不断挥舞。周先生当机立断,快速伸手向木盒抓去。
啪,木盒入手,手中不时传出嘶嘶的叫声,周先生快速从怀中摸出一个兽皮囊,将木盒塞入其中并封紧了囊口,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周先生满意地将兽皮囊放入怀中。
此时林峰已经从木架后面走出,来到怪物的面前。面对静止的怪物,林峰心中已经不再惧怕,甚至用手摸了摸它的手臂。这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可是刚才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堪。
周先生见林峰现在的羞愧模样,便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安慰他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第一次随师傅做事,还不如你呢,呵呵。”
林峰说道:“周先生,谢谢你。”
周先生说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对了,你是如何发现僵尸在咱们头顶的?”
林峰说道:“僵尸?!,噢,它的口水流到我的脖子里了。”
周先生说道:“什么?!”,周先生快步上前,一把拉开林峰的脖领,只见脖子上面出现了一块铜钱大小的暗红色斑迹,周围一片星星点点的红点,而且这些红点有变大的趋势。
“走…”周先生急忙拉着林峰往回赶。
回到住处,周先生写了药方让人连夜熬药,药熬好了,林峰也开始发烧了。此时,他身上已经布满红色斑点,脖子那处暗红色的斑迹更是变成碗口大小。
林峰喝完了药,赤身泡在放有草药的木桶之中,神志慢慢开始模糊,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睡梦中林峰仿佛回到了家中,师傅正在教授自己医术,讲的好像是风湿寒症篇。可是自己怎么也听不清师傅在说什么,只是看到他的失望表情,内心焦急难受。
自己怎么就学不好,不行,不能让师傅和师母失望,我必须学会,多苦多难也要学会它,可是现在我怎么怎么困啊…,好困啊…,好冷啊…
林峰的寒症竟然在这时候发作了,原本在药力作用下,全身毛孔已经张开,尸毒已经开始慢慢散出体外。现在因为体内寒气作用,身体竟然保护性封闭了所有毛孔保持体温。
被药物激发的尸毒如果排不出体外,后果必然是侵入脏器骨髓,死路一条。
“醒醒,林峰…”声音仿佛很遥远,林峰的意识已经开始逝去。
“哇…”林峰吐出一口黑血,背后隐隐作痛。
“林峰,记住这种感觉,记住这种感觉,不要忘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林峰耳边想起,这是谁在跟我说话,是师傅吗?
“记住这种感觉”,对了是师傅。师傅教我针灸时常说的话。
那时我和师傅常常互相在对方身上试针辨识穴位,记得一次我扎偏了一丝,竟伤了师傅的肺经,害得师傅咳了一个多月的血,我那时死的心都有,我暗自发誓做以后事情一定要细心,百倍、千倍的细心。
这时突然一股暖流进入林峰的身体,并且开始在体内游走。林峰犹如旁观者,静静地看着它在体内游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记住这种感觉。
不知看了多少遍,林峰感觉已经掌握了暖流流转的路线,开始试着控制它加速游走,因为这股暖流在体内游走时产生的温暖感觉让他分外享受。
慢慢地林峰醒了过来,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他跨出木盆,穿好衣服。看到桌子上成捆的黄纸,知道自己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了,于是马上开始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