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和十三年,长公主齐兮沅和萧却在邕城成婚,同年诞下一女取名萧逸雪。
消息传来的时候,张如月正喝着茶,坐在房间里听着新谱的曲子,青黛的嗓子一如既往地好,把她胡乱写的词竟唱出几分凄惨的韵味。
那曲子如是唱道:
夜灯摇曳秋雨凉,梦浅
铺笔墨将你轻绘,渲染
我拿笔画你的眉峰
将一世诉说
隔夜的陈茶韵难香
为谁孤苦为谁掩心迹
还有多少未尽的张望
最后全成彷徨
笑言不放手也难继续走
最后反目成仇
梅花开遍人如旧
难如旧
到头只把岁月休
谁又把谁情囚
不过一场风月太荒谬
我也把心扣留
走过这千般万种沉愁
雪上印迹也消瘦
不见你
岁月无忧
再见你
时光不候你我无旧
有小丫头进来给她递了信,很绢秀的字迹,她一看便知是齐兮沅。信上唠了很多家常,甚至一开篇就在和她说各种吃的东西。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将信放在一旁。
青黛唱罢曲子进来时候,她还在抿着嘴笑,青黛不解:“什么事情,难得这么开心?”
张如月指着信示意青黛自己看,青黛这才拿起来,只见那信上洋洋洒洒写了满篇。
如月:
前些时候萧将军从北漠的居鼓城给我们带了蜜枣回来,你不晓得,北漠的蜜枣和我们永宁的很不一样,他们这里的更甜些,像泡在蜜罐子里似的。你别说,北漠这地方虽然不怎么样,东西却挺好吃,不过可惜我只吃了三颗,剩下的全被萧却抢跑了,他们都不让我吃。哎,对了,你知道他们为何不让我吃蜜枣么,我还没告诉你对吧?半个月前,我生了个女儿,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当时在想啊,天气这么冷万一孩子生不出来怎么办。后来我和萧却说的时候他总笑话我。哦,还有,给你写信的时候萧却就在我边上,他让我和你说保重身体,多照顾自己。当然,他还有其他想说的,我也懒得写,还是和你多说说邕城这里。邕城以西有座很高很高的山,常年积着雪,我就突然想起你曾经给我讲的故事里的雪山了。敢哪天我找个画师给你画好了送过去,不过说起画师,似乎这边并没有画的好的师傅,都还不如赏意姐姐呢,对,赏意姐姐倒是会画。可是说起赏意姐姐,她前天刚不小心折了手,我最近都不敢找赏意姐姐玩了…我不该教她骑马的,现在萧将军都不让我去他们的院子了……”
看到此处,就连青黛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看了看张如月道:“你看看,连萧小公子都说了,你得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自己。我时常说你你也不听。”
张如月摇摇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还没到那份儿上。况且你给我端来的药我哪次没有喝?”
青黛瞪她两眼:“是是是,我端来的药你都喝了!可刚刚那大夫怎么又被你撵出去了?曲大夫的医术是很好的,别人请他都还来不及,你倒好,人家特意给你看病你还给撵了出去!”
张如月轻笑:“你也别总说我,我为什么撵曲大夫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撵他就和撵送信的黎渐是一样的。”
青黛喟叹:“我不知该怎么说你,连着这三年,相府的信是一日未断,而你是一封未收。你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归…”青黛说着四下一瞅,凑着身子到张如月身前,压低了声音,才道:“总归他也是羿儿的父亲。”
张如月立刻捂住青黛的嘴:“这话以后再别说,出了这房门不准给第三个人知道!”
青黛点点头:“不过你做事向来有分寸,只是你呀,也别太固执。”
张如月嗤笑:“不是我固执,而是我想通了。张廷来信无非就是让我回相府去,回相府继续当我的千金小姐。可青黛,你说说我还怎么回去,带着羿儿回去,然后我当相府小姐?就算我们都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事实就是事实,羿儿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能忽略羿儿,而我不能;他不知道不明白,可我知道我明白。回不去的,青黛。”
青黛连声叹气,到底是没有办法。张如月的话不无道理,她若带着她和张廷的孩子回去却仍是相府的小姐,他俩仍然是父女关系岂不好笑?张如月没说的青黛也清楚,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有一天张廷知晓了乔羿的身份也愿意认乔羿,可他和张如月呢?毕竟,张廷是她的义父,抚养她近十年,朝堂大臣知道,市井百姓知道。那时候,她和乔羿依旧难逃一个尴尬。
张如月知道青黛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多讲深究这个话题,只是提起乔羿时候才想起来竟然有半晌没见他,便问:“羿儿呢,怎么这么久不见他?”
“后园子里看书呢!上次你让我带他出去逛逛,逛到了几家书商处,他却非要买书。也不知看不看得懂,厚厚的买了很多本。”
“他看得懂的。”张如月说:“教他略读过几个字,他已经把我房里的书都看完了,我说他怎么最近不缠着我来要书,原来竟是你陪他去了书商那里。”
张如月轻笑,乔羿的性子也不知跟了谁,打小爱看书,明明才三岁年纪天天把自己搞得和小大人似的。长得倒是像她,还有一点也随她,爱晒太阳。
说起乔羿,张如月脸上明显温柔了很多:“你看没看兮沅信的后头,她非要让她的女儿和咱们羿儿结娃娃亲。孩子才刚生下来,想得倒挺多。”
“那可不能便宜她,我们家青絮生得也是个女孩子,这就算是结娃娃亲也得有个先后顺序不是?到底还是我们家青絮先生下的绮缨。”青黛看她心情不错便趁着她的兴头和她玩笑道。
青黛的话果然更惹得张如月失笑连连:“他倒是受欢迎,这下好,我都不用愁他以后的婚事。说起以后,也不知他能是怎样的光景,也不知道我还能陪他多久。”
青黛叹口气:“干嘛尽说丧气话,你以后可别再撵曲大夫才是正经的。管他谁请来的,既然他都上门了,不用白不用。你若再不听我的,我就让羿儿来说你,看你听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