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兆》
导语:当你相信科学只是一种魔法,你就进入了这个故事
——摘自李畅的回忆
他们一听我撕了几张封条,都高兴的不得了,我还以为发生什么惊天的大事了。
另一件令我十分奇怪的事就是,我被那该死的箱子罩住头的时候,天还亮着,怎么一拿开,天就黑了?脸上还有一堆黏黏糊糊的玩意,那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鬼。而且吧,他们也一口咬定我在箱子里一定看到什么了,尤其是冯大伟,虽说我们是远房的亲戚,从我二舅那儿讲,我还得叫他一声表舅,那也不至于怀疑我说瞎话嘛!反正我认为我当时就是昏迷了,或者天外飞仙了,倒是不怎么在意。宋世昊对我也很歉疚,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
不管怎么样吧,我就是那个当事人,也是知情最少的冤大头。弘予既然说这箱子可能是一个“匣妖”,那么我没死就是万幸了,还指望什么呢!嘿嘿。
后来嘛,我们就开始商量怎么处理这个箱子。而郑文诸则和金盛两人在研究拼图,就是我从箱子里撕下来的符文纸吧。当时我也没多想,没想到有了那么大的用处。
他们具体是怎么研究的,我也不关心,反正金盛突然大叫,拼好了。大家又都凑到了一起,只见他们拼出了一个类似漩涡的东西,有些地方缺失了,但是不打紧,几乎也是可以看出这个漩涡的走向。我记得有一本什么几何学的书里说过,这个漩涡是按照一种什么海螺还是蜗牛壳来着的形状画的,据说是在最里面,听外面的声音是放大的。我也懒得深究。但明显地,金盛很感兴趣,他是我们这些人当中几何学最好的,他的理想是当一名建筑师,因此这些最上心,能者多劳嘛!他在郑文诸复制的符文图上画了又画,写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数字,嘴里喃喃不清,张尧他们都不耐烦了。
这时,对讲机又响了,原来是船老板说租船的时间到了,过了21点要单加钱的,我们只好往回赶。
就在船颠簸的时候,我拿着郑文诸复制的一张符文图不下心掉在了地上,弘予捡了起来,盯着看了看,又捡起一张郑文诸画的箱子背面的老地图,相互对比了一下,调整着角度,然后突然冲向渔灯,将两张纸放在渔灯上,我们就可以同时透过光线看到两张纸上的痕迹,弘予轻轻调整符文图和老地图的角度,终于我们发现老地图上的很多线和符文图是重合或者恰好连接在一起的。同时符文图上的一些文字,也恰好在地图上有相对应的标记。更令人兴奋的是,两张图上都有一些看似没有意义的乱码一样的装饰,但两者重合之后,这些乱码更是融合成了一种我们看不懂的文字。
这绝对是一个关键的发现。我们都兴奋地叫了起来。陶嘉也拍着我的肩膀说干得漂亮!
大伙再次研究这重合的地图,得出结论,我们应当到这个漩涡的中心标志的地点去。
那里的人一定知道这个箱子的来历,甚至知道怎么处理这个箱子。
一路无话,我们上了岸,和船老板结了帐,也道了歉,接下来我们商量由谁来带着这个箱子去地图上的所在地。
弘予当仁不让地带头,屈白一定会跟随,郑文诸不发表意见应该也是去,陶嘉就更不用说了,冯大伟却好像的另有心事,所以他借了陶嘉的自行车,先行回家了。
金盛、王复、张尧、宋世昊表示想回家,但是我想,我既然卷入了这个怪事里,我就应该有义务去寻找答案,况且我还是受害者,于是我毅然决然地跟随。宋世昊见我去,也说一起吧,因此,我们一行六人,按照图上的线路,朝旧城区走去。
我们赶到旧城区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左右了,眼前的旧城区拥挤不堪,街道歪歪扭扭,有的已经不通了,小商小贩的摊位都甚至将街道横着连接起来了。说起来有趣,虽然是旧城区,但这里祖祖辈辈住的人们,夜生活十分丰富,有的当街摆着电视大伙一起看,有的露天搭着炉子大快朵颐,有的支着蚊帐纳凉消暑,总的来说,不到后半夜,大伙吵吵闹闹都不睡,也睡不着。
我们推着自行车,打听着如何能够到达那个位置,必要的时候,我们还需要消费。
折腾了二十多分钟,我们终于穿过重重简易的临时搭建的窝棚,来到了一家湿漉漉的“周易取名”的门前。
门前的牌子相当有年头了,新刷的漆,斜倚在石狮子上,石狮子倒也很威严,双眼空洞,右边踩狮子表示多子孙,左边踩彩球表示多财运。门环巨大,门槛高起,双门紧闭,上贴一条——恕不见客。
好大的架子。
陶嘉上前叩打门环,在安静的巷子里,十分刺耳。
对面的人家纷纷开门探头出来看,接着满怀着不耐烦和唏嘘又关上了门,陶嘉可不管这么多,继续咣当着门环,直到我们都听着感觉心芒了,大门突然开了。
大门里突然冒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的脑袋,长发及腰但在脑袋的两边各梳着一个包子头,齐刘海,大眼睛,有点冲天鼻,但小嘴微微撅着,显得十分可爱。
我们六个人一下子就愣在原地,因为我们说什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陈旧腐朽”的地方,能住着这么干净天真的小姑娘。只听得周围滴水的声音,啪嗒啪嗒。
小姑娘也不着急,一个个将我们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个遍,自己先嘟囔了起来:
“师父又算错了,这明明是来了六个人,师父怎么说是五个……”
说着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酒窝,眼珠往上瞧作思考状。
我们六个相互瞅了瞅,最后还是弘予一恭到地:“请问,你师父在吗?清澜社弘予前来拜访,有要事。”
小女孩摆了摆手:“门外太黑啦,我看不清你们说什么,到屋里来吧!”
说着,将门打开了。
我们纷纷进门,突然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小姑娘为什么说“我看不清你们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光要听,还要看?
宋世昊好像也察觉了不对劲儿,跟我耳语,但弘予一回头,我们都闭嘴了。
小姑娘前面带路,我们又穿过了一道院子,没想到这么拥挤的旧城区老街,竟然还会藏有这么宽敞的院落,简直不可思议。
路上,我们穿过几个养着金鱼睡莲的大缸,踩着边缘长满苔藓的石头小径,又碰上了一个提着水壶的小童,看起来比小女孩还要小上几岁,小女孩冲小童比划了两下,小童点点头,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扭头抱着水壶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
小姑娘回头冲我们咧咧嘴:
“嘿嘿,不好意啊,你们多了一个人,阿奇就得多准备一份茶具呢!别管他,他臭屁着呢!……哦!对了!我叫阿妙,师父说我是姐姐,他是弟弟,可他非说他是哥哥,我是妹妹,于是在师父在的时候,我叫他弟弟,在师父不在的时候呢……”
我们不知道如何回答。
“当然也是叫他弟弟啦!哈哈……”
说着,阿妙咯咯地笑了起来,同时用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就算人再怎么解释,事实总是事实,是不会改变的,不是吗?”
说完,阿妙继续引路,走进下一个门洞。
就在这时,我感觉阿奇进去的那个院子里有什么动静,我张望一番,也没有什么发现,世昊发现我掉了队,就回头扥了我的袖子。
“阿妙……请问……”
弘予试探着问阿妙,但阿妙没有回头,脚下不停,我们没有选择,只能继续跟随。
接着,我们来到了一个十分古朴的大堂。
迈过齐膝深的门槛,两旁各摆着六把椅子,抬头看,四支红烛映照着高挂的匾额,上写四个大字“天地正氣”,往下看一副中堂画的是两只奔跑的梅花鹿,远处是朗月高照,松柏掩映。两边一副对联也不知道是什么体的,难以辨认,但横批非常容易认,因为很多算命的店铺都挂这几个字——周易正宗。再往下,八仙桌上四个果盘空空如也,中央的香炉插着九制香,已经烧得快见底了,还有一把折扇,一套茶具,一条鸡毛掸子,一只玉虎。
那玉虎造型奇特,好像有三条尾巴,一条上扬,一条下垂,一条朝前,玉虎正回头咬着第三条尾巴,玉虎身上的花纹好像是自然形成,最引人注目的事玉虎的眼睛,竟然有四只!两只贪婪地看着自己咬着尾巴,一只盯着自己的耳朵,另一只好像在注视着我!
我发现了这个诡异的情况,于是我一错身,换了个角度,再看那只眼睛,还是盯着我看。
于是我强迫自己将视线转移。
只见对联的两边,各有一个青布棉门帘,阿妙走到左边的青布棉门帘面前,才停下脚步,莞尔一转身,规规矩矩冲我们打了一个万福,接着又恢复了俏皮的神色:
“被神选中的少年们,请你们随便坐,我去请我师父,我师父已经睡了,你们得稍等一会。哦对了,这里的东西不要乱动,碰坏了双倍赔偿,还有,一会阿奇来上茶,你们可得小心,他脾气坏透了!”
说完,窃笑了一下,捂着嘴巴掀门帘走进后堂。
“请问!”
陶嘉喊了一声,没有反应,大家都相互耳语几句,分两边坐了下来。
“被神选中的少年,嚯嚯。”
宋世昊挠挠自己从小就稀疏的头发。
“要不趁这个时间,李畅,你回想回想,你被箱子套住之后,究竟看到听到了什么。”
陶嘉指了指屈白怀里抱着的皮箱子。
我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我都说了,我真的不记得了,你们说的那几个小时,就好像从我脑子里偷走了一样,一睁眼就看到……咦?等会……”
一股神奇的感觉涌向我的脑海,就好像一滴墨水滴入玻璃杯里,逐渐形成不规则的造型一样,我断断续续地想起了一些片段,这些片段就好像重新经历一般,我慢慢地能看到一些当时的画面,能听到当时的声音,感受到当时的温度,甚至闻到当时的气味。我索性闭上眼睛,向大家讲述我现在的所见所感。
“我现在身处在一片茂密的竹林,阳光很冷,温度有点低,前方好像有人弹琴,走了两步,有条小溪,我左右看看,左边有座小桥,我走过去,发现了小路,我走上桥,前面好像有一团雾,我好像慢慢走进雾里了,恩,弹琴的声音变大了,我确定就是这个方向,路边有一个石头雕塑,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造型,不知道是路灯还是路标,基座有点破损,再往前,又是一个奇怪造型的石头雕塑,哎!我好像看见了,有个茅草的门楼,我跑过去哈!马上跑到了,有人!喂!喂!有个女人,喂!哪去了?地上有脚印,一定是进去了。门是关着的,那那个女人是怎么进去的呢?我看看,里面雾气好大,弹琴的声音也消失了,有人影,喂!喂!麻烦您开一下门!是一个小孩子,喂!我在门口,能开下门吗?喂!听不到吗?我在这!怎么进去了,不理我……好香啊,是茶的味道,我正好渴了,看来我只能失礼地进去再说了……真香……真香……”
突然,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面前是那个表情阴魂不散的阿奇,正端着一个茶盘,死死地盯着我,茶盘上只剩一个茶碗,记忆片段里的那股清香其实是从茶碗里冒出来的。
我小心地瞥了一眼大家,都在喝茶,在看阿奇,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双手托着茶盘好像石化了一样,眼珠也一动不动。
尴尬。
那么我刚才回忆的片段,究竟是我自己回想起来的呢?还是闻到这个茶香后产生的呢?
这时,后堂一声厚重的痰嗽,就跟唱戏里的一样,我们都放下茶碗,只见青布棉门帘从里往外一掀,在阿妙的搀扶下,走出一名身着长衫,头戴墨镜的老先生。老先生步履轻盈,腰直背挺,大概是因为失目而需要搀扶,他缓缓走到八仙桌旁边,在太师椅前停下,将前襟一抖,袍袖一裹,缓缓坐定。手捻玉虎,摘下了眼镜。
一张清癯的面庞,让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这老先生的双目中,竟然射出两道穿人心肺的寒光!
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大易星术师——周易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