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师兄受的是由外力击打而引起的严重内伤,尊师的二姐是谁?尊师治不了的内伤,她能治好?”萧七指问。
“不是二师姑会治病,而是去二师姑家去找二师姑的丈夫。”冷月婵道,“倪双就是我的二师姑,前辈们也许并不熟悉,但一定能认识她丈夫。她的丈夫就是人称赛华佗的付康付神医。”
“十年前瑞安突发痧疫,朝发夕死,十室七八,得生者十之一二,啼哭之声,遍于里巷。付康孤身一人前往,靠一己之力,救万人于病魔之中。辞行之时,众乡亲痛哭流涕,恭送其千里之外。”萧单道,“付康神医尤其精通七十二针循经取穴之法,不好利,给穷苦人家救疾,经常一文不取,是位难得好医生。”
冷月婵很是骄傲,夸赞亲人就好似夸赞自己一般。“那天,我跟师傅整整赶了一整夜,到第二天黎明才到了我二师姑家。好在为时不晚,在付神医的精心治疗下,二师兄终于挽回了一条命。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见到了这个人的大哥付川。”指着猥琐男子道,“他想必就是付川的弟弟付海了。”
戴上面具的付海,一脸的猥琐样,怎么看也不顺眼。摘掉以后,脸长得很是秀气,简直就像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难怪一定要戴着面具,不说他的家世背景,就是他的长相也是一定会让人过目不忘,这样的长相并不适合做杀手。”萧单道。
“为什么?长得太秀气了吗?不够有威严?”冷月婵道。
“那倒不是,而是他长得太惹人注目。一个顶尖的杀手,要么长得于常人无异,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要么就是长得非常讨厌,旁人连一眼都不看,更不想搭理的那种人。这样的杀手才适合暗中行刺,你想,如果一个凶手长得太秀气,走到哪里都有人注视,如何才能秘密去杀人。更何况,一旦杀了人被人发现了,也太容易寻找了。”萧单解释道。
“没想到做个杀手还有这样多的规矩。”冷月婵暗叹。
“付川跟你说过有关他弟弟的事吗?他怎么会选择了做杀手这条路,按理说,他的家庭应该没必要让他这样做了。”萧单问。
冷月婵叹了口气道:“付川大哥猜测过弟弟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这些想法是不是也是付海的想法。记得当时付川大哥说,弟弟离家出走很可能是因为家境清贫。”
“清贫?付神医如此高明的医疗手段,家境怎么可能会清贫?”萧七指很是不相信,一细想马上就明白原因。
付神医乐善好施,救人无数,又经常不收取诊金。生病吃药,药也不是凭空出现的。自己花钱买药,又把药白白地送了出去,一次两次还好,要是经常这样,难怪落得个一贫如洗的地步。
付海年少轻狂,正是处在大把花钱的时候。衣食住行,结交朋友,也许还有了心上人,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事情。爹爹有着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手艺,却攒不住一分钱。当时的年纪很难理解爹爹的做法,难免会心生怨气,离家出走。
离家半年多,熟懂医术的付海很快被人发现,让其在各地收购药材。不知何种原因,这次居然做起了杀人的勾当。也许是被人利用,也许心甘情愿入了杀手这一行。因为杀人自古以来就是最赚钱的两个行业之一,还有一个就是做娼。这也就解释当时他为什么会说不该做这笔买卖的原因。买卖,买的是别人的命,卖的是自己的命。
冷月婵看了付海一眼道:“无论如何,我都得要把他的骨灰带回去。望前辈们宽宏大量,原谅他生前的所作所为。”
萧单点头道:“他打的是你的主意,你既然原谅他了。我们也没啥好说的了,更何况无论如何也要给他爹爹一个面子。对了,他怎么会打起你的主意,他难道不认识你吗?”
冷月婵摇头道:“他母亲跟我师傅虽然是亲姐妹,但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我一直在山上学艺,很少下山。那次跟师傅去二师姑家还是头一次。”
“原来是这样。”萧单道。
“这次多亏了前辈们相助,晚辈才能幸免遇难。”冷月婵微一抱拳,抬起付海的尸体道,“晚辈这就告辞了,日后有机会一定再次感谢。”
“站住。”背后一名女子突然喊道。跟着眼前一晃,一个身影拦在了面前。冷月婵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原来是抱着孩子的萧天语,心里奇怪,她拦自己作何?
萧天音萧天语夫妇,一个能说听不见,一个听得见不能说。刚才的那些谈话,他们一直都没有参与。失聪失语失去一样就跟失去两样一样,很难跟别人正常交流。
萧天语给萧单打了几个手势,冷月婵不明白,询问。
萧单瞬间脸色变得无比苍白,不答冷月婵的问话,而是快步走近萧天音去查看。
冷月婵跟着去看萧天音,肩上的尸体一下子掉在地上,脸色也跟着变得惨白。
萧天音刚才还很正常的手臂,这时候居然通红一片。刚才还只是手心的位置,现在已遍布整条手臂。红得妖艳,红得吓人,就像刚被开水烫过一番,没有一丝浮肿,形态跟正常人完全一样,除了颜色。不痛不痒,就是整条手臂没有了任何感觉。
手臂上有很多小孔,看样子应该是萧天语用针扎的,想要放血排毒。结果很明显,这办法并不管用,鲜红的颜色几乎用眼能看见的速度快速上移。眼见就要到达肩胛骨,这里是手臂跟内脏的分界线。未到这里时,中毒的只是手臂,到了这里再往上移一点儿,侵害的可就是内脏了。
萧天语急得直掉眼泪。没办法,萧单拾起地上的一把刀,一咬牙把萧天音的整只手臂都砍了下去。萧天音上身晃了一晃立马站定,疼得满头大汗还是一声不吭。萧天音赶紧从头上取下一直黄色的玉簪,把里面的粉末系数倒在断口处。
“倒一点儿就成,一点儿就足够止血了。”萧七指在旁边看着自己千辛万苦配制的止血药一下子用这么多,有些心疼道。刚说完,就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太自私。要是换成自己,要救别人的命,自己恐怕也会全都倒下去。
萧天音头上还扎着很多各种颜色的玉簪,冷月婵暗叹,难不成里面全是各种用途的粉末?想想自己头上戴着的玉簪,好看是好看得多,也贵得多,但却一点用处也没有。恨不得把头上没用的饰品全部摘下来摔碎。
萧单捧着萧天音的断臂,一字一字沉声道:“从我亲手砍掉自己的左臂,左腿,割掉左耳,弄瞎左眼起,我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允许任何人因为任何原因伤害他人的身体。如若违反誓言,就令死后我手足首胸各落四方,永世遭受分体痛苦。”说罢,仰天大呼,“现在,现在我却亲手砍掉了兄弟的手臂,这就是上天对我惩罚吗?”
“这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吗?唤作兄弟,兄弟也会这样做的。早知大哥立下了如此严厉的誓言,做兄弟的岂能忍心让大哥违背。”萧七指在一旁安慰。
萧单摆摆手不让萧七指继续说下去道:“老五,难道你还明白大哥的意思吗?做大哥的岂是那种为了兄弟而惧怕分体之痛之人。咱们弟兄六个,唉,现在咱们弟兄四个,要么生下来就是残废,要么被人伤成残废。从别人无尽的鄙视,可怜,厌恶的眼光里,活到现在并不容易。正常人随随便便能做的事,我们残疾人却需要很大的气力去做,甚至有些事情根本完不成。我下那誓言,是我不忍心再看到有人再受惨体之苦啊。”
萧七指无话,这是残疾人的无奈也是事实,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的现实。
“它,它怎么不管用呢?”冷月婵惊呼起来,语气已经接近崩溃。
“止血药不管用吗?没止住血用布条使劲勒住也行啊,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吧。”萧七指没好气道。
冷月婵指着萧天音断口处,颤抖道:“不是,我说的不是止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