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到了深夜,因为有月光,四周的一切还是看得很清楚。很容易就找到了住的那家平安客栈。
客栈晚上是从来不关门的,因为找住宿的游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光顾一下。
夏怀玉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直接窜到了客栈的房顶上。夏怀玉并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儿时的乞讨生活早已习惯能从各种地方睡着。刚到了上面就怔住了,上面情悄悄地站着七八个黑衣人。这个地方难道是个风水宝地?连屋顶有人抢?夏怀玉心里奇怪。没多想,直接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仰面躺了下去。
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个不懂规矩的睡神。“不知死活的东西,没看见爷爷们在忙着做事吗?想睡觉是吧?好,老子这就让你长眠于此。”一黑衣人抽出长刀就像把他做了。
一个看起来似乎是首领的人把他拦住,轻声在夏怀玉耳边道:“朋友是哪条线上的?兄弟们在此做事,可否行个方便?”
夏怀玉拉了拉衣领把耳朵蒙住迷迷糊糊道:“睡觉。”
首领皱起来眉头,在道上混的就怕这种软硬不吃,黑白皆吃的主儿。
“怎么办?要不要先做翻他?”一黑衣人道。
首领摆摆手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先干正事为主,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来两个人看住他,要是他有啥异动,直接砍了。”
其中两人答应,拔出长刀架在夏怀玉脖子上,“乖乖的别动,干完活儿自会完整无损地放你走。”
黑衣人静静地站着又等了一会儿,直到街头出现了一辆马车。
首领挥了挥手,黑衣人四下散开。首领坐镇其中,等着指挥。
夏怀玉悄悄睁开一丝双眼看了一下,以为又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劫车劫人事件,看到有两人鬼鬼祟祟地隐身到冷月婵休息的那屋窗下,才发现似乎不对。他们的目的居然好像是为了劫走冷月婵,街头上的那辆马车是等着接应的。
隐身窗下的其中一黑衣人,用唾沫在窗纸上湿出一个小洞,悄悄往里面看了看,发现里面的人还在熟睡。回头向首领打了有人的手势,首领回了一个,意思是让他继续。他接着轻轻从怀里拿出一节竹筒样的东西,塞进那个小洞准备往里吹。
夏怀玉一看就知道里面一定装着迷药类的东西,绝不能让他们把冷月婵劫走。怎么办呢?脖子上架着两把刀,一起身,不用拿刀的往下砍也能让脑袋分了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法子。
“哎哟。”夏怀玉装作翻身翻过的样子,从屋脊上滚了下来。
拿刀的那两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又笑骂一句,准备把他揪起来,免得掉到地上惊醒了其他人。
夏怀玉滚起刀能砍到的距离立刻就站了起来,摸到两黑衣人的后脑勺儿往中间一碰,脑袋撞脑袋,两人就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被这里的动静吓了一跳,一起望向这边,守护四周的黑衣人拔出刀跟着向这里聚拢过来。首领挨着夏怀玉最近,摸出一把匕首就捅。没比划几下就被擒住,随手一扔,把首领扔到了街道中心,由于夏怀玉用的力度很大,首领也晕了过去。
四周的黑衣人这才砍了过来,看见首领被擒,全都发了狠用尽全力。刀砍中肉的感觉,心里一喜,接着胸前一痛。四个人吃惊看着砍中自己的人,对面是自己的同伴,自己刀同样也砍中同伴。跟着身子悬空,重重地摔在街道上。
隐身在窗下两人直接傻了眼定住在那里,彼此看了一眼,跪下磕起头来。
夏怀玉把最先晕过去的两人也丢到了街道上,打了个响指,曲了曲食指。两人赶紧跑了过来,夏怀玉指了指街道上的一堆黑衣人道:“拉走。”说完就又躺了下去。
马车空着车来,满满当当地走了,带着一车子的黑衣人。
冷月婵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捧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回想昨天是不是有人往自己脑袋里倒了好几十斤的垃圾;第二件事就是回想自己怎么到的这个地方?只记起好像非常厉害地喝了半坛子的酒,再想喝时,手脚不听使唤躺在了地上,然后就睡着了。睡觉睡得也不安生,梦到自己好像趴在船沿儿上,狂风暴雨吹得船到处乱晃,头晕得厉害吐了好几回。第三件事就是尖叫,像洗澡时发现被人偷窥了生气地尖叫。第四件事就是从床上蹦了起来,蹦得老高几乎把屋顶撞了窟窿,然后开始直着嗓子喊人,喊老板,喊夏怀玉。
客栈老板原本在前堂的柜台前打瞌睡,突然被冷月婵的尖叫声惊醒。迷迷糊糊走过来却发现女房客在发酒疯,而且还似乎在骂客栈,作为客栈老板这哪能受得了,于是开始跟她开始理论。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怎么跑这里来了?”冷月婵简直要气晕了过去,指着屋顶,指着床单,指着房间的一切。
老板没好气道:“客栈,平安客栈。”
“这见鬼的地方也叫客栈?客栈有这鬼样子的?”冷月婵使劲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越拍越脏,几下下去整个人就像裹在灰尘里。冲出房间,才勉强松了口气。其他房间的房客纷纷打开房门奇怪看着,冷月婵又发起了彪儿,“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
老板直等冷月婵扑打完,才慢慢开始认真纠正道:“这里住得都是人见不到鬼,鬼样子长什么样子我没见过,鬼是不是长着客栈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要不你给解释一下。”
冷月婵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偏偏又没话可说。突然感觉身上好像轻了不少,往怀里摸了摸,啥也没有。脸色一变又吼了起来:“我的东西呢?我随身带的东西呢?”
“不知道,没见过。我是开客栈的,不是管财物的。”老板道。
“我东西是不是被人偷了?快交出来,要不一起去报官。”冷月婵恶狠狠道。
老板满不在乎道:“报官就报官,现在走?”
冷月婵没有走,因为在床头底下发现了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的正是自己怀里的东西。冷月婵一件一件小心地收起来,东西都没少,惟独没了银子,一丁点的银子也没有。“我的银票呢?我的银票去哪了?”
老板仰面打了个哈哈道:“姑娘还有银子吗?不,还有银票啊。姑娘要是有银票怎么住我这儿小店,啊,开什么玩笑啊。”
“我明明还有五万多的银票,怎么一张也不见,是不是你们见财起意了?趁本姑娘熟睡偷走了?”冷月婵道。
老板扒了扒嘴道:“哎呀,那可不得了啊,姑娘居然没了五万的银票,姑娘咋不说没了五百万呢?”其他房间立马有人笑了起来,看样子门虽然关了,人还躲在里面听热闹。
冷月婵气得说不出话来。难不成是其他人偷了自己银两?那他还有没有对自己做别的其他事,检查了一下衣服,没有异样,稍稍放了点心。夏怀玉呢?对啊,夏怀玉的人呢?冷月婵记得当时他到另一桌见他的两个朋友,一直没回来。自己没管他,就一个人自酌自饮结果就醉了。夏怀玉后来去哪了?难不成跟着他两人走了?他们三人合伙儿偷了自己钱,良心未泯把自己送到这里,然后偷偷着跑了?想到这里扯着嗓子开始喊夏怀玉。
夏怀玉没走远,或者根本没动过。自从昨天晚上赶走了那群黑衣人就一直躺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动过。冷月婵起来的时候,他听见了,但并没下去,似乎意识到那时候下去一定会成了她出气筒。
冷月婵还在那里一直喊,似乎他要是不出来,就一直要喊下去。
没办法,夏怀玉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老板吓了一跳,眼睛随即转了转道:“客官在屋顶睡了一夜?”夏怀玉没搭理他。老板的原本打算,只要他承认立马就跟他要房钱,屋顶是自己的,用自己的屋顶来睡觉当然也得收钱。没想到夏怀玉根本不上这个当。
“她只住了一晚上,能不能剩下的房钱给我?”夏怀玉问。
老板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小店的规矩是租下了房子,概不退款。”
冷月婵伸着手指几乎指到了夏怀玉鼻子上道:“你带我来的究竟是啥地方?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小气,这么财迷,昨天我请你吃了那么丰盛的大餐。今天你居然请我来这么破烂的地方,难道就不能多花几两银子,去家好点的地方。”
冷月婵请的大餐夏怀玉一点没吃也懒得再去解释,只是说:“我没银子。”
“你银子呢?连住家像样点的客栈都没有?哦,对了,你不说银子我还差点忘了,我身上的银子是不是让你拿走了?”冷月婵道。
“没有。”夏怀玉道。
“那我银子呢?”冷月婵问。
“不知道。”夏怀玉道。
“我怀里的东西是不是你拿出来的?”冷月婵问。
“是。”夏怀玉道。
“你凭什么找我怀里的东西?是不是找银子翻出来的?”冷月婵问。
夏怀玉不再搭话,翻身又回到了屋顶上。
老板想把夏怀玉楸下来,可是上不去。想拿东西丢他,又怕把屋顶砸破了。
“是不是让我说中了?不敢还口了?下来啊,躲在上面算什么本事?”冷月婵还在下面又跳又骂。
夏怀玉白拿着自己屋顶当床铺还不交房钱,喊他喊不应,老板生起气来道:“姑娘,你一个姑娘家的,能不能别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把我房客都吓跑了怎么办?”
“什么?我吓你房客什么?我怎么吓你访客了?”冷月婵道。
老板不愿再搭理她转身离开,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没必要闲着跟人较真。
老板走后,冷月婵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平时她再怎么好强,毕竟还是个女孩,女孩总是受不得一点点委屈的。
冷月婵根本不在乎这些钱,她家里有的是钱,要是别人想用,她立马就能拿出来,再多的钱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别人对自己态度,自己好心好意对待别人,没想到却好心没好报。她痛恨别人欺骗她,想用钱拿就行也用不着还,但必须得承认。
她喜欢干净,看到一点儿脏乱的东西心里就不舒服。但这并也不是不能商量,要是真的没钱住宿了,就是睡水沟都不在乎,但必须得告诉她为什么要睡在这里。
老板的口气很硬,完全不在乎你的看法。夏怀玉整天还是摆着棺材脸,对待你就像对待着普通的陌生人。
“饿了吗?”夏怀玉不知何时来到冷月婵面前,递给她一个硬馍。馒头是昨天中午买的,没吃完一直放在怀里。
冷月婵接过又把它远远扔了出去,擦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一位房客在夏怀玉后面叹了口气道:“小两口本来好好的,咋吵架了呢。女孩子是需要哄的,你还不赶紧出去把追她回来?”
夏怀玉摇了摇头,默默捡回硬馍,坐在楼梯上开始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