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前,转生崖。
那转生崖,可不是跳下就可转世投胎的山崖。而是那山崖下面连着天然、且不断变换着的空间通道。大部分的神族如果从上面掉下来,要么是死,要么就会到达一个陌生而危险的空间。
天见可怜项凡言!他属于幸运的范畴。他来到了凡人界,不仅没受重伤,而且这个星球还刚好能和上界联系。更幸运的是,他还遇见了自己的熟人们……
项凡言清楚地记得,那时正是神魔大战。
神魔二界一直都是那样混乱,战争从未停歇。无论是神魔二界,妖仙界和兽域,都是被牵连的国度。他的父亲,来自神界,而他的母亲,是魔界的一位公主。
他们是在战争的时候相爱的。那位魔界公主果断地和项凡言的父亲私奔,而魔族由此开始追杀二人。终于有一天,公主怀上了男人的儿子——而她在怀胎七个月的时候就遇刺死了。
男人悲痛欲绝——也不知他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剖开了她的肚子,取出了刚成形还未死亡的婴儿。
没有羊水,项凡言就是在药水罐子里“出生”的。别的孩子,一出生,都有充足的奶水,而他的身份,根本不能示众。他是神和魔的孩子,是不被允许的存在。奇迹是,他居然没有死。
项凡言的父亲,项青烟,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父亲。自从妻子死后,他的暴力倾向愈加严重了,而项凡言不知从何时起,就患有十分严重的自闭症和抑郁症——甚至从未与别人交谈。没有人同他说话,也没有人理他。他不动,仅仅靠着天然环境中的能量进行基本的生命活动。
而此时,二十三年前,正是他那个善良的老师,帮助他有了一个比较正常的世界观。在遇见他——顾溪之前,项凡言的父亲——项青烟曾经给他找过很多心理医生。可是都不管用。他们也受不了项青烟的脾气,自然没有人愿意接近他们家。
或许项凡言知道别人都在说什么,但他一定没有发表言论的兴趣。项青烟最初的愿望,也不过想让这个“傻儿子”能够开口说一句正常的话。
他不傻。只是他想说话也说不出来。顾溪只是在逃亡途中偶然路过了他家,而那时候,项凡言已经被断定除脑部以外的神经大量坏死。其实这也不错,至少不会觉得疼了。
在顾溪的帮助下,项凡言才开始学会活动,向一个正常的男孩子发展,但是他的性格依然很阴郁。然后,一年后,顾溪死了。他的恩师,他还未来得及报答,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样的雨中,他只记得老师的最后一句话:“有的事,一旦做了,就不能回头。”回来,他才知道,顾溪是一名间谍——一个神秘阵营的善良的间谍。
项凡言没有童年,也可以认为没有少年。在其他的孩子都展露出在各个元素方面的才能时,项凡言才发现——自己的天赋是零。这也是世间少有的体质了。他的天赋不是差,而是完完全全就不存在!
项凡言于是一直被叫做废物,也一直被欺负。
不过好在世界上修炼的路不只一条。而项凡言偶然得知,自己的祖上有深渊生物的血统,而他正正好好是个出现了反祖现象的“倒霉蛋”。此处的话不宜多说,后文自会提及。
而现在,时间回到两年前。
这不知道已经是第多少次神魔大战了。而项青烟却有另一个目的——统治神魔二界。在他心里,只有这样,神族和魔族才能和谐相处。
他的理论是正确的。不得不说,项青烟真是个战争天才。二年后的今天,他不仅建立了王朝,而且巩固了他的统治。
不过项凡言作为他的儿子,自然知道这一切的由来——二界的城墙,是用无数人民的血肉筑成的!
项凡言并没有犯错。他本性是热爱着和平的,不过在他的身体深处,那种狂野的血性,他无法抑制。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血,一旦觉醒,就是血灾!
他屠城了,而且毫无愧疚感。这十分可怕。或许是项青烟强烈的良好的自我感觉作祟,他把自己的儿子,推下了谷底。
说到项青烟,那些跟着项青烟的将军们,也觉得前者是变态,暴力倾向过强。可是他们都想活命,都是敢怒不敢言。
项凡言坠下“转生崖”的时候,又惊讶、又气愤、又绝望。
命运给了项凡言继续活下去的机会,也带给了他延续的痛苦。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样做——他那时毫无防备。
项凡言坠入凡人界的时候,天上正降着大雨,他浑身是伤,也浑身是泥。不过他奇迹般地没有伤及筋骨。雨水把他身上的泥水冲干净了,而他依旧神情恍惚。
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想要“杀了”他。
正当项凡言狼狈地蜷缩在雨中,头脑混乱、浑身都湿透了的时候,一双鞋停在了他的面前。项凡言身体的正上方被一把伞遮住了。
“你没事吧?”男人的声音很熟悉、并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没事就怪了。”项凡言明明伤心得快哭出来了,可是他浑身上下已经湿得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话说,你怎么在这儿?”他认识他,不过并不熟识,确切来说,不过一面之缘。
“因为我可是当今圣上啊。”男人用手理了一下自己脑后不长的墨色卷发,然后微笑着向项凡言伸出手。
以项凡言目前的状况,哪里能分得清皇上到底是想帮助自己,还是想利用自己呢?无论是谁,在无尽的悲伤中,头脑总是要迟钝半分的。
事实上,他之前和那位皇上就是相识的。而他们的偶然相遇,正是铸造了“巡察使”的一代传奇。
项凡言迟疑了一下,握住了皇上的手,站起身。皇上对着他笑了笑,脱下大衣,披在项凡言身上。
厚重的大衣还残留着某个人的体温,忽然袭来的温暖带给了项凡言一阵困倦。突然间,他感到天旋地转——可能过于劳累,他倒下了,倒在了皇上的怀中。
……
等到项凡言醒来的时候,只见到自己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床边的花瓶中还插着改善睡眠的药花。
素雅的香气扑鼻,项凡言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你醒了?还好吗?”皇上的笑容在项凡言眼前绽放。
“很好,谢谢。”项凡言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有些累。经过休息,便觉得神清气爽。
“我知道我现在问你什么你也不会回答。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国家做一些事情?”皇上温柔地笑了笑,“会付你报酬的哦。”
项凡言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忽然又察觉到了什么:“你……”
“哈哈,我是不是特别温柔?”皇上大笑道。
项凡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和我弟弟谁更温柔呢?”皇上忽然坏笑着问。
项凡言冷汗。这是一个很久远的梗了。皇上和皇上的弟弟从小就互相比较——他们比较一切,从相貌,到身高,甚至连头发丝都要比较一下谁更粗。
他们比较就算了,还要牵扯到别人。比如说现在,项凡言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温柔,皇上你最温柔了。”项凡言敷衍着回答。他的回答,简直一下就能听出没有经过大脑。
“哈哈。不用叫我皇上,叫我掣就好。”
“……好吧!”项凡言摊手,就算是答应了。
这一随意的答应,就有了后来的巡察使。